我在划破长河里,也曾祷告于人。
所望不过尔尔,只因不曾妄想。
仿佛流浪天际星辰,变劫予此。
――轻启
又是一年大雪,恍若隔世,涌上心头。
飘荡旧巷的深处,朝九晚六的都是形形色色的商贩,带着普遍的市井嘴脸,也不无违和。
电车的吊灯一打一打的,轨道条条,穿梭其间。
沧华岁月,蹉跎磅礴,似是在时刻提醒着故国,不忘初心。
北平的冬季随之而来,不易察觉般。
下了车的少女,隔着寒凉的微风,也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却依旧挺着腰板朝着巷口最繁华富力的地方走去。
檀木大门,纸醉金迷,蜿蜒曲折宛若道道眸光,既往终点。
夜色渐黑,她步伐渐显阑珊,宽大的袖袍微微敛起,叩了叩眼前大门。
良久,才打了开,小厮一如往常,眼中带着不屑眼色,便侧过身径直离去。
映入眼帘的则是幕幕喜色,大红灯笼,由是使人赏心悦目,却不为艳俗。
毕竟,今时已然是大年初一。
说来也好笑,除夕或是春节,她都没曾被边家召回,今个儿倒是终于被前来通报的信笺唤来。
然而,许戈却不甚在意。
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有何好过那劳什子春节的?
更何况,她所谓的远房亲戚舅舅压根就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
以及她的堂哥。
不再思忖,便回归平时的淡漠,入了主厅。
前年她带回来种的铃兰,依旧放在偏房,却不曾见到半点生气,想到走之前还吩咐过人照看,怕是那些人都瞧不起她,疏忽罢了。
也不怪他们,谁叫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人呢?身份不见得比小厮高到哪去。
厅堂正前,坐着三人。
许戈到来时,正好有一人准备离去。
淡淡纹路,浮在脸上,有些沧桑,却掩盖不住威仪俊容,仿佛能使人一眼看到他年轻时的风华,此人便是许戈的舅舅――边清。
下意识的额了额首,算是礼貌招呼,才缓声开口:“舅舅。”
边清点了点头,“去那边坐着歇会吧,顺便和你的堂哥们寒暄一下,我累了,明日再谈。”
说完,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戈听了,心里不免冷笑几分。
[呵,堂哥?谁承认过?]
果然,待边清的身形不见踪影后,其余二人就暴露原型。
“啧,你回来干什么?不知道是过年吗?”藤椅上的俊逸男子,语气冷冽道。
顺带着还伸手一揽,便把身旁的清秀可人拥在怀中。
许戈瞅见,几不可微地皱了下眉,“边伯贤,你就不能收敛点吗?这还是在府上呢。”
一直没有开口的边时屿闻声,终于说话了。
“怎么?你又算得了什么?我们想怎么样,都是我们的事,你寄人篱下怎么也得有点掂量才对吧,喜欢自己的堂哥,就卑贱成这样?”
倒挂的铜钟,嘀嗒嘀嗒的,阵阵声响。
恍惚间,又回到了原点。
一开始,其实不是这样的。
我们都还好好的。
边伯贤也好,边时屿也罢。
至少,我们都很好。
井水不犯河水。
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覆水难收。
……
秋风萧瑟,寒凉刺骨。
豆大的雨珠从未关闭的百叶窗飘洒进来,打在她的肩头,寸寸渗透。
静书堂如同往常那般清冷,放眼望去并无多少学生。
许戈静坐在板凳上,不顾周遭,拿出一本由黄油纸包起来的厚重本子,款款提笔。
1914.09.21 雨
我见到他了,昨天他才从上海匆匆赶回来。
我知道,他并不是因为事情办完才赶回来。
而是,因为时屿。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她,甚至看不到旁人所在。
或许,这并不能怪他。
毕竟,我也是这样的人。
说来,堂妹喜欢堂哥,似乎很不可思议,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但是与之相比,边时屿和边伯贤那种才算是更为贴切。
不惜抛下往日身份,上了
……
未写完,身后便突然冒出一个十分熟络的声音。
“想不到许戈你什么都知道。”
瞬时,墨色的笔尖抖动了一下,渲染开来,模糊了方纸上的二三两字。
身子僵硬的梗在那儿,静等下文。
然而,事与愿违,边伯贤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直抽出她桌上那个本子,似是想要看看。
但,许戈是谁?
纵然她寄人篱下,活在边家,也不可能同意把她那心底最深处阴暗的秘密坦白于人。
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边伯贤。
索性闹个鱼死网破,奋力一撞,便把边伯贤推倒在地。
来不及道歉,就匆匆忙忙的把本子拾起来,塞进书桌,不予理会跌在地上的某人。
许是刚才蛮力过大,本子也随之松散起来,飘忽间,一张白纸掉开来,落在边伯贤的脚下。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便弯腰捡起。
――‘告知边清’
[许戈竟然想告诉父亲?呵,不该妄想的就应该扼杀掉。]
边伯贤垂了垂眼眸,不知不觉中手里的白纸也给扭成一团。
再回神,眼中又回归了原来的平淡,却参杂了一丝寒意,迸向不远处正在看书的某人。
那个痴心妄想的某人。
竟敢窥探他心尖上的人。
真是让他厌恶至极。
“呼――”
微风细雨,飘絮无间。
隐约中,墙角多了一个纸团。
雨水透过窗户,打湿纸片。
落在那句用墨汁写的。
――‘不会 告知边清’
可能茫茫人海中,常有甚多误会落在江河上。
但若不这样,又怎会有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呢?
旧事往存,条条柳絮,纷飞至此。
仍不抵你淡淡眼睑。
恍若于心。
――TBC――
作者因为这是初三坑了的作品,现在续写,所以这篇的文笔都会略显稚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