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冬見的家是典型的单身青年一居室,一进门就能看见全貌。房子不大,大概二十多平米,装修简单,进门的右手边就是鞋柜,然后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厨房旁边用门做了隔断。
柴冬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客用拖鞋,见马嘉祺在打量自己的家,有些不好意思,道,“房子有点小,不要介意啊。”
“不会。”马嘉祺摇摇头,换了鞋,说了句打扰了,跟着柴冬見往里走。
进到里屋,柴冬見打开了空调,招呼马嘉祺坐下,又匆忙的从衣柜里拿出毛毯递给他。她家里没有暖气,空调的制暖功能也得过段时间才能见效。柴冬見自己穿得厚实没问题,但马嘉祺却只穿着一件算不上厚的卫衣,这样下去肯定会感冒,她都把人带进来了,总不能还让人家生病,到时候跟对方家长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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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空调的运作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寒意也渐渐消退。柴冬見给马嘉祺倒了杯热水。
“怎么样?还冷吗?”
“不冷了,谢谢。”马嘉祺摇摇头,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没有再发抖但还是很拘谨,不敢去看对面的柴冬見,只能频频去看窗外的天色。
窗外的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了下来,虽然在白雪的映衬下比平常的夜晚要明亮一些,但远处的建筑已经隐约亮起了霓虹灯。
马嘉祺有些焦虑,他知道以他妈的时间观念来说现在还太早,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家,等他妈回家估计也得是后半夜了。他有些内向,虽然柴冬見完全把他当小孩子,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只要是跟陌生人呆在一起就是一种煎熬,更何况在异国他乡,这种感觉更甚。所以他才格外焦虑,然后就是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在门外蹲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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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冬見明显注意到马嘉祺的拘谨,主动道,“白石太太怎么样了?”
“白石太太?”马嘉祺一愣。
“对啊,就,你奶奶怎么样了?”柴冬見看他一脸疑惑,解释道,“上个月不是说送去医院了吗?那之后怎么样了呢?”
她这么一说马嘉祺更加疑惑了,“我奶奶在中国呀。”
“什么在中国……啊!你不是白石太太的外孙呀?!”话说到一半儿,柴冬見忽然恍然大悟,捂脸道,“天呐……所以你们是新搬来的是吗?”
马嘉祺被她这副样子逗笑,心情忽然放松了下来,“嗯,我们也是上个月才搬来的。”又顿了顿,喝了口热水,“你说的那个白石太太我认识,我们刚搬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她女婿过来拿忘记的东西,说是要把她接到乡下静养去了。”
“你们上个月就搬来了啊。”柴冬見一惊,又有些羞愧,“不好意思,我完全没有注意到,都没去打招呼。”
柴冬見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早出晚归一直在加班,对于隔壁邻居的印象还停留在它的上一任房客,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身上。柴冬見虽然跟那位老太太不怎么有交集,但也听说她女儿嫁给了一个中国人,这几年一直在中国工作,上个月老太太不小心摔了一跤,女儿女婿这才从中国回来照顾老太太。
于是刚开始看见马嘉祺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老太太的外孙。毕竟年纪这么小总不可能是女婿,再说老太太年纪那么大了有个十多岁的外孙也正常,而且女婿又是中国人,所以对于马嘉祺不会说日语,柴冬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结果就是搞了个大乌龙。柴冬見恨不得撤回自己刚刚的问话。不过听他这么说,想来那老太太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放心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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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在你家门前放礼物,你没看到吗?”马嘉祺说,“本来想亲自给你的,但是你好像不在家,我就放在门外了。”
“那个巧克力是和铃铛是你们送的吗?”
这么一说,柴冬見想起了一个月前放在自己门前的礼品袋,里面放着一块儿明治巧克力和一个小巧的金色铃铛,当时自己也沒当回事儿就拿进屋了,但那个铃铛她很喜欢现在还挂在包包上当装饰。
“谢谢,那个铃铛我很喜欢,一直挂在我包上,有机会给你看看。”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马嘉祺低头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不少,“嗯,你喜欢就好。”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霓虹灯亮起一大片,柴冬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呢。”
她这么一嘀咕,马嘉祺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就叫柴冬見走到厨房查看了一下冰箱,转头对他道,“抱歉,只有拉面了可以吗?”
“啊?我就不用了吧。”马嘉祺又恢复到了拘谨的状态,他都进到人家屋子里来了,也不太好意思跟人家抢吃的,“不用那么麻烦,我妈等下就回来了。”
“好的,那今晚我们就吃拉面吧。”
柴冬見一眼就看穿了马嘉祺的想法,也不管他的话,自顾自的架起锅,准备起了两人份的食材。
“我觉得看你妈妈那样子估计得半夜才会回来吧,而且从千叶到东京还是有一定距离的,等她到家你不得饿成什么样子。”
马嘉祺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柴冬見的猜想是正确的,以他妈不靠谱的程度,今晚能记得回来,他就该感谢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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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面是出前一丁的速食版黑蒜油豚骨拉面,柴冬見一周前囤的货刚好还剩两包。配菜方面她在冰箱里找到了几个鸡蛋和一根火腿,大葱还剩下半截,以及……几片卷心菜。而为什么用片做单位,是因为这颗卷心菜是之前同事从乡下家里带来送给她的,跟超市里处理好的那些卷心菜有一定的差别。
超市里的卷心菜一般会把外层比较硬的菜叶去除只留下甜嫩的那一部分。但同事给她的卷心菜并没有做这样的处理,所以柴冬見在做沙拉的时候把外层的那几片菜叶给留了下来,想着之后用来做点其他的东西。而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而马嘉祺本着不能吃白食的道理,走到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柴冬見见他过来,将洗好的卷心菜叶递给他,“把这个给切碎……你会切菜吧?”
马嘉祺点点头,他妈妈从不做饭,以前家里都是他外婆或者阿姨做饭。初中的时候他身体发育很快,经常在半夜饿醒,外婆和家政阿姨都不住在家里,外卖大半夜配送费又太贵,所以那时候他也学会了做点简单的菜。
只是卷心菜切碎了…要做成什么?
“裹上面糊,放进油锅里炸,做成炸蔬菜,也能说是卷心菜天妇罗吧。”柴冬見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面糊一边说,“因为没有多少,用来炒的话太少了,做成味增汤也有点单调,而且这是卷心菜比较硬的外部,用来炸口感会更好哦。”
马嘉祺点点头哦了一声,开始有些好奇会是什么味道了。他不常做饭所以不知道卷心菜还能有这种做法,自己做卷心菜时总是会把外面硬的那层扔掉,做成天妇罗还是头一次见。
但是……
“那个,刚刚你有听见我说什么吗?”
“什么?”
柴冬見把拉面放入沸腾的锅中煮软,随意的应了一声,回过头发现马嘉祺正看着她。
“比如「卷心菜切碎了要做什么?」之类。”
“没有,但在你脸上写着呢。”
马嘉祺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心说自己的表情原来那么容易被看透吗。
“小孩子的表情要比大人容易看透哦。”柴冬見见他这副呆愣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笑了笑,又嘱咐道,“好了,剩下的我来就好,你去休息吧。”
马嘉祺没有坚持,因为他也发现自己在那里确实有些碍事,这么简单的料理实在是不需要两个人来做,只好摸着脸一边腹诽,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边往回走。
走了两步,回过头有些报复性的说道,“刚刚你的称呼错了哦。”
“什么?”
“外孙的话要称呼外婆或者姥姥,奶奶是孙子的称呼。”
柴冬見愣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是指自己刚刚认错人的事,而她不仅认错人了还把称呼搞错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柴冬見大叫起来。
马嘉祺晃晃脑袋,得意的笑了笑。
通过短暂的相处,他隐隐知道柴冬見很担心自己在中国文化上出问题。虽然有些恶劣但也算是成功报复对方刚刚嘲笑他年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