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
窗外下起了大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也是第一次遇见他。
记得那时，我因为没有做好功课被父王关在殿里禁闭，捧着本书，从狭窄的桃木窗望出去，可以看见一地的积雪和浑白的天地，让人想起张岱写的诗。
十六岁的沈听白执了柄折扇，用手捻住被积雪压弯的枝条，将它举过头顶，一身红衣，有着说不出的俊秀非凡，他眼里带了狡黠，踏在这世界中，像是人间惊鸿客。
我怔愣着似乎穿过万水千山望过去那一眼，过了很久才明白，自己遇了位风华绝代的人。
“小皇子，怎么不说话？”
沈听白看着我，笑吟吟地。
我红了脸，跑开了。
沈听白是沈将军的长子，来宫中处理公务的，不知怎么，不小心走到了我住的宫殿罢了。
绝非刻意而为。
我这样告诫自己。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身体病弱，常年缠绵病榻，众人称作二皇子，一个少年天才，意气风发，是大皇子。尤其是大皇子司懿，早年被他的母妃养了副温柔性子，看着温温柔柔的，但是手段却强硬。
这点我深以为然。
大皇子殿下不常出殿，除了每日请安，几乎日日都在殿里读经练字。偶尔累了也只是去御花园随意一晃，几乎从不露面，除了家宴上能见到他，基本一年见面也是少之又少。
父皇对他宠信有加，早早决定在他及冠之日授他储君之位。这事虽未明说，但几乎是长安城里公开的秘密了。
司懿从小就是被当做所有人的榜样看待的，小的时候父皇便总爱拿我与他相较，这位哥哥又颇会收买人心，正一般大的年纪，就能让病榻上的司楷对他言听计从，句句称是。而对我，他总是一副兄谦弟恭的样，人前人后一副面孔。
我万万没想到，我初次见面便多加心动的沈听白，竟也会被他勾了去。
那天的雪很大，沈听白被困在宫中无法出去，他似乎很是焦急，一再向父皇上书出宫。
那时的我说话仍随性得很，看着他忍不住就问了缘故。
现在想起来，我哪有那个资格问呢。
沈听白听到我问，顿了一下，然后匆匆转身回避道，“没什么事，你先休息吧。”
“兄长在我殿里休息一夜吧，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为好。”
“不，不用。”沈听白拒绝的果断，腰间那只拙劣的小兔子一晃一晃的，很是显眼。
“……兄长何时，买了兔子？”我发问，这不像是沈听白的风格，他向来是不爱多打扮自己的。
听到这话，沈听白的嘴脸突然上扬的分明，似乎是被提及到了什么让他十分愉悦的事物，遮掩不住的喜不自胜。“朋友……送的。”
我当时是万万想不到司懿那里去的，他一向不出殿，又怎会与沈听白相识，一向不碰针线，又怎会做了只兔子送他？
可即日请安时，当我看见司懿难得笑容璀璨的脸时，才微微有些明白了。
他的腰间，赫然也挂着一只小兔子。
他和沈听白在一起了……我手脚发凉，那一瞬间，我甚至想要扯着司懿的衣领质问，想要问他问什么非要抢走好不容易才勉强得来的沈听白，可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我既不是沈听白的熟识，也不能说是他的兄弟，就算我是，我又该怎么收场，怎么控制使那些非分之想不得暴露人前。
第一次，我十分痛恨三皇子这个身份。倘若我不是三皇子，我至少可以表白我的心意，至少可以质问沈听白，至少可以……但倘若我不是三皇子，我又怎么可能接触到沈听白。
我匆匆请了安，便回殿了。
那个有了心上人的沈听白变了很多，明眼人也能看见他身上止不住散发出来的温柔旖旎，原本身上长年练武随军所留下来的百炼钢的刀锋气，大抵都被司懿化作了绕指柔。
司懿的确有这种魔力，让所有的人都围着他转吧。
我不渴求皇位，不觊觎那庙堂之上的位置，不想当九五之尊，可我不能说。
我是沈家唯一的把柄，形同人质。
多少次，沈听白在教导我如何研习兵书之后匆匆往司懿的殿里去，我想叫住他，想让他别去，他已经跑的很远了。
他心急如焚，想见到他的爱人。
多像笑话。
那天大雪，风绵延万里，吹过边塞，吹至长安，卷起一地白草折，吹散枝头花。
原来满园微发的春色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折腾得凄凉，一地残枝败叶，我忍不住，裹了狐裘出去看看，刚一开门，便被凌冽的北风吹得往后一退，侍女连忙扶住我，而我却看见了不远处一步步走来的沈听白。
沈听白原本穿着的一身白衣染了血迹，在夜晚显得渗人，浓重的血，从头到脚，布满了全身，像是古书里记载的嗜血的魔王。
而这魔王，一步步朝我走来，什么也没说，风很大，但他的脚步很稳，直至他走到了我的眼前，我才发现，他满脸泪痕。
我看见，他的手一直在抖。
那双平日里漂亮温柔的眸子，此时用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复杂眼神看着我，似乎有愤恨，有无奈，还有绝望，而更多的，是决绝的悲伤。
我吓得微微一缩，沈听白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对我扯了扯嘴角，“司展，收留我一晚？”
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司懿死了。
消息一出，满城一片哗然，父皇很是痛心，连着两日没有上朝，发誓要找出杀手，可没过多少天，这事又不了了之了，而随之而来的，是我被立为储君的消息。
那天的天气很好，温暖，像是我和沈听白初遇那天一样。
沈听白和往常一样，俊逸潇洒，在这样的好日子，他却着白衣，往后三年，皆是如此。
他对我微微一笑，“恭喜殿下了。”好像还和原来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但我知道，什么都变了。
他身着素衣，为一人守丧三年。
三年毕，迎娶司懿的婢女阿芙，从此便与我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在之后，我见过很多很多次的雪，可只有那次，是与他一起。
小張晚安陌生人！
小張少熬夜
小張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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