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侦探才能

葵来到审讯室里，踏到这片白色空间来，看到那个身心俱疲的女人瘫软在中央，虚无的空白之色包围着她。

感受到女孩身子投下的阴影，莫兰抬眸，苍白地牵扯了扯嘴角。

“他们去找芷安了，现在就去了......”

他们？警察吗？

葵眼帘微垂，轻柔执起莫兰的一只手。女人娇小的手被执在葵宽大的手心，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十指摸索着她的皮肤。娃娃脸的显年轻的女人尽管看上去仍像个少女，可手背已经隐隐浮现出老年斑的痕迹了，这是操劳的结果。

葵眼底的神色混沌不清：“依我看他们不在乎莫芷安，他们有他们真正想查的东西吧。”

接着话锋一转：“他们问了什么？”耗了那么久，不知道两个警察到底问什么。

莫兰摇头：“这些事不能跟你说，跟你完全没关系的。”

“所以，莫芷依的死、莫芷安的失踪和这些事有关？”葵嘴角一扯，而全无笑意，“常理说，你和莫芷安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管，估计也无法抽身。”

不管关系如何，葵和母女俩共同生活近半年是事实。就是葵想独善其身，有心人也不会让她如愿，因为她和她们曾靠得那样近。

“我想知道你口中的这些事。”葵突然锢住莫兰的肩膀，两只宽大且有力的手将后者身体往下摁。莫兰意识葵的态度并非是请求，对方那古井般的眼瞳里迸发出压迫感：“我们需要去解决问题——找到莫芷安......”

“如果你想擅自参和，我劝你别那么做！”林修阴沉的声音从背后蹦起来，回头看，他的心情和其声音一样阴沉，眉眼间酝酿着风暴，“想死吗？！”

莫兰也急忙拉住葵的手臂，切声道：“警官说得没错。听我说——我让你搬走就是不要扯你进来！芷依和芷安逃不了的话，至少你没事！”

在毫不知情情况下听人自说自话又遮遮掩掩的感觉并不好，葵就觉得烦躁。

“退回来的钱——权当委·托·费。”

“呃？”莫兰疑惑地瞪大眼。

葵挣开莫兰紧攥的手，一甩大衣衣摆：“你之前退给我的钱——我帮你找莫芷安，那个就当委托费！” 权当近半年来照顾的报答，可以这么讲。

“哈？你还是侦探不成，怎么查？”林修古怪地跟她讲。

眼前这年纪甚至还勉强能称作少女的二十岁女孩，调查显示她是个无业游民。

“有‘侦探’的能力就可以了。”葵自嘲似的牵动下嘴角，却好像连皮笑肉不笑都不算。

葵和林修有着差不多的个子，两人目光能够相互平视。

中国G市A区某处——

的士司机面色古怪地目送后座的陌生女孩下车关门，然后朝未知的夜晚某处走去。一个年轻女孩在凌晨一点打车出行实在有点稀奇，这难免令人忧虑。虽然A区治安比其他区域好，但总有例外的地方，例如这一带人迹稀少，而且在人们印象里染着些许灵异悬疑色彩——要说原因，得从六年前发生在这一带的林氏父女惨案说起......

当年林氏董事长包下一座高级酒店宴会场给儿子办成人礼，爆炸和火灾过后，这座豪华的罗马式建筑作为废楼遗留在此。

被烧得灰黑且残破的庞大建筑在夜深人静中屹立着，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废楼附近还拉着警戒线，不过从警戒线残旧的程度看，它算彻底被抛弃了。

葵利落跨过毫无阻隔作用的警戒线。

宴会厅，即当年案发现场在二楼。踏上宴会厅蒙尘的地面瓷砖，欧式古典风格空间那高耸的穹顶创造出一片宽阔空荡的世界，顶上残留的万花筒般绽放的图案经手机灯光照射仍依稀可见，这里曾经是A区富人聚会的优选之所。如今秋季多风，阴风穿过破窗空洞，四周升起阵阵哀怨的调音，回荡在大厅上空，折磨得人寒毛竖起。

因为爆炸，四周玻璃窗玻璃数尽震碎，只剩一幅幅巨大空架。

葵站到大厅中央左侧的窗户前，六年前林氏董事长是在这扇窗前倒下的。而六年后，有不知名来者的目光仿佛穿越时间，它抓住那束记录下血腥场景的、已飞过六光年远的光，看到了子弹穿透男人头颅的画面。

空洞的目光穿过破残窗架，飞过窗外一片寂寥空旷的夜色，去到远处一道屹立的黑色细长影子那儿。那里有一栋细长的高楼，凶手当是在那里进行狙击的。

董事长倒地的一瞬，整个场面凝滞、陷入混沌。

混沌之中，窗玻璃二度破碎，林氏掌上明珠的生命定格在血泊里。

又起风了，残窗漏风之声空灵虚幻，似是死去魂灵的哀声。

葵的背脊一阵寒凉，却并非鬼神的缘故——是实体！活生生而可夺人命！

女孩转手一记手刀是直直奔太阳穴来的，力道之大得以呼起一抹劲风！

越白羽是练家子，比常人抗打，可抵挡的右小臂仍难抵这出乎意料的痛楚——刹那间趁着窗外微弱的夜光，对方飞舞的发丝定格于他的瞳孔，绚丽无比。这转身转得漂亮、转得有力，能想象到大衣里身躯蕴藏着力量。

暗夜中越白羽借力后退，一脚发力稳住身形。对方进攻未结束，扫腿一横击向越白羽腰侧，借助上一击转身积蓄的力量反弹，年轻的警官生生吃了亏，身体平衡被截断剧烈摇晃几下。

人的腰侧覆着块较软的肉，葵正是准准击中那里。

视线才模糊一瞬，上颚就被什么像铁钳一样扼住，连带对方倾身而上的重量，双双跌地！一整只手覆在越白羽脖颈上，僵尸一样冰冷的温度惊悚人心，欺身在上的对手又手疾眼快锢住他的双腕。

妈的见鬼！越白羽暗骂，这女人手也太大了！

“谁？”女孩逼问着一边加大手上力度，越白羽觉得喉道缩紧，氧气黏稠起来。

被扼住喉咙，想说话也困难。越白羽嘶哑叫了几声，腹部被对方膝盖抵住了使不上力。

对手垂落的长发宛若帘幕阻隔四周视线，阴影厚重笼罩上来。

越白羽再喑哑嘶叫几声，对方扼得太紧，他很难发声。随即发觉到问题的葵适当放松了手中力度，使氧气灌到越白羽喉咙里去。

“是我......”越白羽哑声道，“目的和你一样......你要找莫芷安，还是调查林氏......？我不会动手的......”

迟疑许久，葵才半信半疑地放开对越白羽双腕的束缚，但一手仍扼住他的脖子。

解放双手的越白羽，一只手轻轻撩开葵散落在视线周围的长发，就像撩开天鹅绒帘幕，使得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打斗中掉落在地的手机，手电筒模式的灯光像一盏地灯，点亮四周视线，葵这才看清身下人的脸——是先前负责八号楼事件的警官，见面少，但印象却比较深刻。

宴会厅中央左侧窗前，两人各自缓缓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