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推开淋浴间的门,里边浓厚的水蒸气争先冒出来。固然再怎么抗拒洗澡这件事,它带来的身体每个毛孔的清洁舒爽却总是令人放松的,尤其是漫长的养伤期间经历了难以清洁的憋屈感之后。
王影正在外边边翻文件边等待。
刚洗完澡的林修还没戴上围巾,不过他在搭档面前没有像面对其他人那样在意。他坐到王影对面:“我觉得莫兰没说实话。通常母亲得知子女和犯罪分子有纠缠,若不知情不会那么淡定。”
王影抬眸,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从她的微表情看,她应该是说了实话,却又没把话说全。比如她对莫芷依的活动内容知之甚少是真的,但是刻意隐瞒了没被问到的东西。”
“你是说她可能一早知道了莫芷依参与地下活动的事情?”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目前无非两种情况,一是莫兰当真一无所知,不过莫芷依的死对她打击太大,让她无心顾及;二是莫兰她知道什么,可碍于某种原因说不出口。”
“......我个人认为第一种情况不太可能。”林修说,“莫兰应该不会想让自己女儿死得不清不楚。”
“若是第二种情况,她不想说我们也很难逼她说。而关键就在于阻碍她说出口的某种原因,如果能撬动这个因素,或许事情就有转机了。”
秋风从季节深处捎来冬的寒气,但这不影响孩子们玩闹的热情。小学的放学时间总归比较早,即使日落时间将近,但能在外边多浪一会儿未尝不是好事。
偏偏她好像落单了,瘦长影子斜在路面,形单影只。
早几个月以前就有人注意到她并投以赞叹的目光了——小孩子尚未正式发育的骨架纤细地不可思议,几乎一条手臂就可以圈住。裸露在衣料之外的肌肤是纤尘不染的白,毫无瑕疵。那是暑气正盛,孩子为了自在而穿上短裤,纤细白皙的小腿时不时晃动人心。乌发如云,与象牙白的皮肤相得益彰。其实最最重要的,就是那宛若精雕细刻的人偶般的容貌,彻底打消了男人心头的一切顾虑——眼前的存在完全了满足人们对所谓萝莉的幻想。
男人早早就在公园里边站定了,他的目光挑剔地扫描过四周围活泼乱跳的孩子——高的矮的胖的廋的黑的,以及结伴而行的。
都不行!男人在内心划下一个又一个大叉。
结果将临失望的最终,目光往角落一定:那个女孩宛若上帝从天而降的眷顾。
他几乎是认定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目标,她美丽到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撒手。
有着梦幻般美貌的小女孩身体充斥的力量却和这层漂亮的皮完全没有关系!坚硬的牙齿撕咬男人的手掌时,狰狞的神色已经将天使般的面庞揉碾地支离破碎了,咽喉里顿溢出年幼凶兽一样的咕噜警告声。
对付她的反抗,男人彻底用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巨大心神和气力——但不能伤着她的脸!可以活动的自由的另一只手紧攥着一团湿巾,使劲儿捂上小女孩的口鼻,直到她不再挣扎为止。
安静柔和地昏睡在男人臂弯里的小女孩像一具精致的人偶。
一楼客厅的茶水桌通常是公共交流的场所,莫芷安和葵总是并排而坐;而葵与莫兰通常是相对而坐。现在葵与她的房东女士少见地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离得很近。
“您让我,搬走?”
葵走不掉,警察不会轻易放她走。而葵不大清楚,为何莫兰会做这样的决定。是否是房东女士想要空阔出一片私密的发泄悲伤的空间呢?但她总不能让小女儿莫芷安搬走,同时作为顶梁柱的莫兰不会想在莫芷安面前露出垮掉的姿态。可这咋一看是很糊涂的决定。非常时刻,任何人都可能被怀疑,尤其是距离当事人最近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揣测有何特殊含义。就算莫兰出于好意,让无辜的房客不要牵扯其中,结果只能惹上更多误会。
“我是想,等过段时间,我和芷安搬到别处去住。当然,不是现在。但你的话,还是现在走比较好……”
说着,莫兰把一个小方型皮匣放到葵手里。皮匣鼓鼓攘攘的,塞满了钱。
“这是你交的房租,现在退给你。”
皮匣里的数额绝不止一个月房租,应该是入住以来交的所有费用,悉数退还。
葵费解地看着莫兰。在他人看来就算莫兰想表达对突然赶人的歉意也不必如此,而且她平日对葵一直非常地好。另外葵感觉莫兰藏掖着什么,而警察想从她嘴里撬出的正是那些。
“我能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吗?”葵合上皮匣拉链,抬眸道。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沉默中,葵离开了茶水桌的领域,上楼收拾房间里的东西。葵的私人物品很少,一个拖箱就绰绰有余。
可临走前一念闪过,葵朝莫兰问道:“可以等芷安回来吗?”
莫兰扶额道:“我就是不想她死缠着你,才挑她不在的时候跟你说。”
不过想等就等吧。一个人想见另一个人,这念头凭莫兰阻止不了。
而现在的葵没料到此刻无端闪过的这一念,这一等,命运会等来意想不到的转折。
葵最终是没有平平淡淡地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