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莫芷依

中国G市C区，警察局审讯室——

两个陌生男子上门的时候并未出示警察证，可的确把莫兰带到了审讯室，门口的警员毫无犹豫地为他们开门。

事发不过一日，莫兰再次要直对两位气息不简单的警员。

审讯室白色的地面和墙壁将三人笼罩。

“你们查到了什么，警官？”莫兰抬起疲惫的眼眸，她的声音反而使封闭的空间更显静默。

“您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关于您女儿可能与犯罪集团有关的事。”有着曜黑眼睛的警官——王影将上身前倾了些，直视对面的女人说道。

“人已经......这些还有什么紧要的......”莫兰实在不忍心说出某个字眼，她窄小的背脱力地靠在椅背上。仔细看，她的眼圈底下还有淡淡乌青。

王影深深瞥了女人一眼：“也许，莫芷依的死和她牵扯的某些地下活动有关呢？请您务必配合我们调查，以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六年前林氏集团违禁技术曝光的事情，想必您听说过。”

“嗯。”

当年的报道仍记忆犹新。

“因为林氏与我们追查的犯罪集团有挂钩，所以当年由我们组负责对林氏集团案件的调查，但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大部分资料已经被人转移走了。莫芷依曾经是林氏的重要科研人员，可能参与过他们的非法研究......”

“可她早就离开林氏了。”莫兰打断道，“如果因为她为林氏工作过而怀疑她，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现在才来调查她？”

“事件曝光前一年就有一部分科研人员携带资料离开了林氏，事后我们都进行了追查，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莫芷依。因为那时我们在莫芷依身上没有发现问题，这才没深究。这件事她跟你提过吗？”

王影观察到对方愣了愣，然后摇头。

“一般来说如果真的清白、不心虚，应该不会缄口不言。”

“我们很少联系，她不说工作的事。”莫兰说，“我只知道她一直在做她的研究。”

“那研究的内容呢？”

“我完全不懂那些，所以从来不聊。”

“那你们聊什么？”

“通常我叫她按时吃饭，多喝水，保暖......还有，注意安全......”

没有意义的答案。

从刚开始静默在一旁的面色略阴沉的警官林修烦躁地想着。

之前的审讯记录他们已经看过了，十分单调平淡的内容，和他们真正想知道的东西沾不着边。而这个女人此时讲的东西和之前的记录根本别无二致。

于是他向莫兰开口道：“我们调查过莫芷依近十年来的动向：大学毕业以后在林氏集团参与药物研发，担任首席研究员，跟林氏签过十年工作合同。可是合约期未满她就从林氏辞职，原由不明。辞职后留学美国。”

“我很好奇：无正当理由违背合同，需赔付巨额违约金；再者出国留学更需要大量钱财。按莫芷依辞职前的收入和你们家庭财产情况，即使加起来也远支撑不起这笔巨额金。而且，关于莫芷依回国后的情况，我们查不到她的工作经历，难道她处于无收入状态？”

这样一个人，既没有优渥的家室又没有高收入，甚至连有无收入都不清楚，是如何支付起以上巨款并维持近几年的生活、同时进行费钱而收益慢的学术研究的？若有人肯资助她，为何没有记录？

这个默默无闻的女学者的身后笼罩着一层迷雾。

“关于这些，莫芷依有跟你提到吗？”

林修语毕，双方安静了好些时间。

年轻警官那闪着令人不安的光的眼睛向手术刀一样盯着莫兰，仿佛要刨开对方的脑壳。

“......我不知道。”

审讯室如铅一样的氛围因莫兰轻轻一句而被划开。

这个女人是下垂眼，一双生得很无辜的兔子一样的眼睛。它含着悲伤，就像含着泪光一般。悲伤之下是一潭幽深的泉水。

“她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她很早就离开我了......直到她彻底离开我以后......”

这次审讯没有结果，如同之前的记录一样。

越白羽大步流星来到审讯室门前时，审讯室的大门刚好开启。

首先看到的是莫兰。在身后两个陌生高大男子的阴影下，她瘦小得可怜。

越白羽不能说自己认识这块地方，即C区所有的警务人员，可从审讯室内出来的两人是真的完全眼生。看不出他们身上的哪点属于这里。

由手下警员将莫兰送走，王影朝挡在审讯室门前的年轻警员问：“有事吗？”

越白羽站得挺直，标准地敬了个礼，正色道：“我是之前负责八号楼事件的警员越白羽。虽然目前案件转手，但我请求作为协助官协助侦破此案！”

对此，王影直白道：“我已经有协助官了。这位——”

他的手示向身旁的林修。

“规定没有说只能有一名协助官。即使是长期的案件调查，中间不同事件都会有不同的临时协助官。”

能争取到临时协助官也好，只要能够抽丝剥茧出事件真相。

越白羽不喜欢有头无尾的谜团。

“有这份心就可以了。”王影微笑道，临走前顺便拍拍年轻人的肩膀。

年轻且优秀的警员有这份责任心和热枕，未来无需太多担忧。

“啧。”越白羽望着对方背景，放下紧绷的敬礼姿势。

协助官？

越白羽把关注落在王影身旁的协助官身上，那个手握着能查询真相的机会的家伙。

虽然个子高，但看得出那协助官很瘦。他的面部线条都比较阴柔，眼角微垂，低沉的眉眼流露阴郁之色，使其缺少了男性的阳刚和力量感。长长的厚实的围巾将他的整个脖子和小半张脸都围住，他时不时用一只戴黑色手套的手将围巾往上拉，却总免不了露出耳朵及颈部的小块肌肤。

那小块肌肤比其他部位肌肤颜色要深，要粗糙，要丑陋。

南方的深秋季当然有冬季寒凉的味道，体质怕冷的人用上围巾和手套没什么可说的。越白羽天生不怕冷，又常年锻炼——做警察的多是这样。因而协助官的穿着在这警局的人中间有显突兀。

但说那协助官怕冷，越白羽又有点奇怪，因为他察觉协助官只戴了一只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