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如此之爱

中国G市D区，八号楼内——

“没有尸体就不能说是凶杀案吧？”年轻的警员罗煜替匆匆忙忙的同伴关好车门后，进屋走上前对这位同样年轻却已有了相当资历的后者说道。

或许另有隐情。

越白羽环视四周，从血泊到稍显凌乱的角落痕迹，然后停在罗煜的脸上。

”当务之急是查清涉案人。“

越白羽看向角落的人为痕迹，污秽不堪的粉刷墙赫然横列三两抓痕，印子浅，但颜色新。

”先从这里取指纹，选最新指纹对比二代身份证指纹库，只要不是‘黑户’，就能知道谁近期来过这里。“

接着两位警员一同朝向干涸的大块血迹。

”确定涉案人选范围，取现场血样对比他们的亲属，特别是直系亲属DNA鉴定，就能找出血液的主人。“

罗煜半调侃道：”你说话总是太肯定了。不想想有别的可能性？“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做了再说。“

中国G市C区，某处——

”我们从现场取到了莫芷依的指纹。“

越白羽、罗煜与葵、莫兰和莫芷安于客厅相对而坐。

莫芷依是莫兰在外工作的亲生女儿，母女间一直联系甚少。搬来不久，葵偶尔能从莫兰口中听得有关前者的一言半语，可未曾见上一面。比起莫兰，莫芷安对芷依则见得更少，但关系貌似更亲密些，对后者所讲述的更频繁。

解释完以后，越白羽正视对面中央的莫兰：”我们需要取您的血样对比，请您配合。“

G市C区，分区医院——

葵和莫芷安是陪同莫兰来的，在漫长到寂静无聊的等待中各自无话。

葵感受到身侧小女孩柔软躯体的温度，最终是莫芷安越过了静默的分隔线。一个女孩的不安和惊惧满灌在纤细娇小的身躯里，成为了依靠在葵身上的一份重量。

其实一切还尘埃未定，那堆血液不一定是莫芷依、小女孩最亲爱的姐姐的，她不过碰巧闯进那栋无人楼并无意中留下了指纹；她的指纹不一定是最新鲜的，有人比她更晚来到八号楼然后引发了事件；现场没有发现尸体，还不能确定她的死亡......有无数种可能性上演着。

一个亲密温柔的房客姐姐可以像这样不停安慰她热情可爱的小妹妹，用乐观的情绪驱散对方的恐惧。但是葵无言，她对莫芷安还远不如莫芷安对她那般亲密喜爱，这点又使她不会那样温柔——不过葵仍试探性地，将手轻轻覆在莫芷安的小手上。她的体温比小女孩要来得冰凉——而且她不想安慰莫芷安的主要原因，就在她有极其不详的预感，直接而强烈。

一大堆积累的灾难要接踵而至。

苦熬过难熬的等待之后，三个人被转送至警局询问调查，单调封闭的室内，罗煜正对着莫芷安。

任何人一眼就能发觉这是个精致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小姑娘，可以说是“萝莉控的幻想”。

此刻椅子上的小女孩低着头，垂着肩膀，黯淡的模样仿佛要碎掉一般。

罗煜想起医院鉴定室里紧攥着鉴定报告的莫兰，她也像眼前的莫芷安一样垂着头，将蓄满眼眶的泪水遮在阴影里。人在喜悦时也会流泪，但罗煜清楚这位母亲的眼泪无关于此。

作为一位母亲，她正遭受着绝望的判决，事情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罗煜素来是敬佩且信任越白羽的，后者的判断和方向总可以为破案“裁弯取直”。但有时候，他却悄悄希望越白羽的方向是错的。

“询问不会太久的，别紧张。”

罗煜对莫芷安轻声道，内心却悱恻着也只能是小女孩孤零零回家罢了，她的妈妈还要接着接受调查。

简短的几问几答，罗煜的内心忍受着对方如同哽咽一样的声音，抬头对视，他看到一双发红的生着好看杏形的眼睛，它的眼珠是一种罕见的纯粹到美丽的黑色。

他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末尾，罗煜终于放下记录笔。

年轻的警员和一个美丽的小女孩相对而坐，面对面相望彼此。

莫芷安出来的时候，葵正在外面等待。

罗煜看到身形和越白羽一样欣长的清瘦女子微弯下腰，然后牵起莫芷安的手，背后笔直的长发顺势披落到身侧。天气凉，她外罩着深秋季的茶色英伦大衣，长长的衣摆好似一件连衣裙，衬得分外年轻的她有几分沉稳。

大清早的找上门来，折腾完已经是日暮时分。

晚霞的暖光笼罩着冷硬灰白调的警局，以及两位案件当事人。她们的影子纤瘦极了。

葵和莫芷安都不会下厨，葵则出门买一些方便面回来。她一次买了好几天的量，因为她预感接下来没有谁会有心情做饭或者外出找餐馆的，即使莫兰能够回来。

屋子里弥漫起方便面汤料的浓郁香味，这非常罕见，因为莫兰很反对莫芷安吃这些。

方便面是桶装的，这会儿连碗筷碰撞声都免了，也没有吸溜面条发出的气音。

比和莫兰单独进食的时候还要难熬和不自在。

深夜当葵快要熄灯时，房间响起敲门声。

葵刚洗完澡，长发还湿漉漉黏在背上，她穿好外套去开门。

这栋房子里没别人，猜得到是谁。

如往常一样得到进门许可的小女孩沉默着扑了上来，弥漫阴霾的脸蛋埋在葵的肚腹里。她没有沉默太久，葵很快就捕捉到怀里细微的哭声，悲伤的声音越来越大。

房间内能听到针掉落的轻音。

葵对莫芷依——八号楼事件的这位薛定谔的受害者毫无了解，只是他人口中的单薄印象。

而此刻葵却对这个不知其踪的人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她能够使另一个人这般地爱她。

如此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