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刻他很疼,神经如被万蚁细噬,只是他没出声罢了。他想起他的战友们,特种队的,特警队的。他想起一次训练间歇,他们聊起自己将会怎样死去。
他怎么回答来着?
——大概会在玉某个毒枭的对峙中牺牲,齐齐枪响,双双倒地。
当真少年无畏啊。可若现在再问他,答案……大概就变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觉得死亡若是殊途同归的样貌,也相当不错。
比如,她花白了头发,认真熬一锅红豆汤,而他牙齿掉光,守在一旁,等她摇出一点,问他味道怎样。
这样多好、多好。
祁无忧终于缓缓捂上眼睛,露出一抹惨然表情。他还不想死,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没坦然送过她早已订好的玫瑰;不甘心还只是她的房客;不甘心,再用一年找她,用六年被他习惯后,又要突兀的离开,连再见都来不及提起。
他的胸口愈发闷,刹那间被难耐的痛楚压的几欲窒息。只得胡乱摩挲着口袋。
没有手机。
没有戒指盒。
没有一丝有关她的影子。
他大口喘着气,混乱间摸到了冰冷的对讲机。如溺水遇浮木板,他颤着指头按下开关,刚要开口,只听那头传来沙沙电波声——
信号早就断了。
他迟滞地握着它,能脑中一片空茫,片刻后又猛然惊醒,大喘一口浊气。
幸好……没有信号。
幸好……直到最后,他也没给她任何束缚。
他抚者对讲机闷闷笑了,胸中郁结尽散;渐渐地,整个人变得轻盈,五感散得很远。
他忽然看到、听到、感觉到很多。
明明来实夜深,他却看见蓝天湛湛、碧空如洗;窗外应有北风呼啸,他却只闻微风拂面、鸟过虫鸣;万籁俱寂的寒冬里,他却忽觉暖阳融雪、溪绕柳提……
啊,他还看见她了。真好,他还有许多话想对她说。
她站在茫茫旷野里对他笑,她身后的落日熔成红棉,而他抖落浮沉、阴霾尽散,笑着向她大步走去。
……
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我不知你的离去对世界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是你走后,世界与我,再无瓜葛。
作者蒋南荨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