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我爹也已经套好牛车了。我看到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看的我心里更加难过。
王家堡村离我们这里三十多里地。赶着车去了,差不多也得晌午。我们娘三个收拾停当,上了车。
爹坐在前面赶车,我们娘三个坐在后面谁也没说话。哥走了,谁心里也不好受。一路都沉默着。
临近王家堡的时候,看见村口等着的旺平婶儿和王喜柱娘俩。听说旺平婶儿昨天就过来跟着张罗了。还有村里的一些乡亲们,一个都不认识。估计都是出来凑热闹的。村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大家伙儿都会跑出来看看。
“来了啊?快回家!快回家!就边儿上这个。往这边走。”喜柱他娘边笑着和我爹娘打招呼,边在前面引路。
“你们看,这姑娘咋。。。咋。。。脸上。。。。。。”
“你悄声点儿,让人家听见。”
“娘,喜柱家咋找了这么丑个媳妇哩?长那么吓人!”人群里有个小孩子声音很亮的说。
“滚回家去!瞎说啥?”旁边他娘作势要打。
“丑媳妇!丑媳妇!丑媳妇。。。”那小孩儿边往远跑边说。
王喜柱的脸色瞬间不太好看。
“乡亲们,都散了吧!散了吧!想看新媳妇儿,等结婚的时候让大家看个够。现在你们围这么多人,姑娘家的脸子薄,再让你们给看害羞了。回去吧。”旺平婶儿出来打圆场。
王喜柱家就住在村边儿上,没几步路就到了。后面还是闹哄哄的跟着一大群乡亲们。进了院子,我们娘三个下车。我爹看着那两间破烂的土房有点儿愣神儿。
“这咋还是土房哩?”我爹问。
“啊,本来是要盖新房的。可喜柱他爹一直没回来。俺一个妇道人家又张罗不起来。就一直没盖成。不过,你可别看现在是土房,明年开春了,这里可是要盖起三间大瓦房的!”喜柱他娘连忙说。
“噢。得紧着张罗了。两个孩子这订了婚,接下来也该是定结婚日子了。这土房咋行?”我爹说。
“亲家,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明年啊!保证得让秀儿住上大瓦房。”喜柱他娘说。
“快进屋吧。咋还站院子里唠上了?”旺平婶儿说。
一行人进屋。看到家里坐着几个岁数挺大的老年人和几个中年人。喜柱他娘一通介绍。基本上都是他们王家的一些长辈,还有几个重要亲戚。再就是村里的几个干部。大家互相寒暄了半天。
喜柱他娘和旺平婶儿把我们让上炕。炕上铺着红底子的新油布,衬托的上面的印花更加鲜艳。炕上放着两个桌子,上面都摆着些水果。那些长辈们坐了一桌,我们坐了一桌。
“喜柱,你去跟香秀坐一起。”喜柱他娘笑着说。
“坐她跟前干啥?俺坐这儿就挺好。就这儿吧。”喜柱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说。
“你看,这孩子还害羞了。”旺平婶儿又出来打圆场。
“不去不去吧。等会儿跟娘在地上干活儿方便点儿。”喜柱他娘无奈的说。
任谁都看的出来王喜柱根本就不想理我,甚至都不想多看我一眼。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就没正眼儿瞧过我。话也没跟我说过。尤其刚才被村里人那么一闹,那脸色更是不太好。
他那个明显对我嫌弃的样子。弄的我爹也不太高兴了。正准备说话,我娘忙用脚碰了碰他。使眼色不让说话。我爹郁闷的又退了回去。
喜柱他娘一看,气氛有点尴尬。忙让着我们吃这吃那。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叠钱放在旺平婶儿的手里。
“他旺平婶儿啊,你给香秀家把钱过一下。咱把正事儿忙完了好开席。”
“哎。好。这要多少,回多少。我这段时间来回跑的也都是给你们两家说定了的。订婚给一半,也是咱们这里的乡俗。就是过过我的手,给你们做个中间人。我也沾沾你们的喜气。”旺平婶儿说完,用手指沾了点儿唾沫星子数钱去了。
两家过完钱以后,村里的几个中年妇女开始从院子搭的棚子里往进端菜。
在我们这边农村,谁家如果有喜事,都是把同村平时相处好的七大姑八大姨叫来跟做饭。虽然不像城里的饭店里的饭菜那么好看,但是味道也是非常好的。而且又都是自家养的鸡鸭,自家种的菜。都非常新鲜。
王喜柱和他们王家的长辈们坐一桌。把我们留给他娘和旺平婶儿招待。我爹也被叫到了那桌。但是一直在那边闷着头喝酒。也没说太多的话。王喜柱的娘依然管着他,不让多喝。说是等下需要忙的事儿还很多,喝多了误事儿。
这一中午过的我头昏脑涨。那桌喝酒的人后来开始划拳了,吵的非常利害。我爹那憋火儿的表情,和那桌热闹的人显的格格不入。我和香草借口上厕所,跑出来透透气。
“姐,你后悔不?”香草在院子里,望着家里那群黑压压划拳的人还有那两间破土房问。
“后悔啥?总得嫁啊!唉!”我叹了口气道。
“可那个贼眉鼠眼儿还好像看不上你。爹娘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咱不嫌他老就不错了。他还看不上咱了!哼!就不能再让旺平婶儿给找个别人了?”香草忿忿的说。
“找了。听说旺平婶儿为俺这事儿也没少跑人家。可人家都说怕我克着。都不愿意。好容易才问到家愿意的。”我叹了口气说。
“姐,你别听那些人胡咧咧,克着?俺每天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能克着过谁。要真能克人,就先把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克了!”香草生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