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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听了这个条件，脸色骤然一变，刚刚因为有钱治疗母亲的病的喜悦一点点消逝，最后荡然无存。
这实在太荒唐了。
他问：“你认真的？”
苏晨说：“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从我最开始认识王源，我就告诉过你，我对他有意思，我想睡他，你别装不知道。”
王俊凯简直快被她气笑了，一时恶向胆边生，愤怒之下口不择言：“苏晨，你还要不要脸？你就是想用我妈的救命钱威胁我答应你这么荒唐的条件，枉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有底线的人，真是我瞎了眼，你一个抽烟喝酒四处约炮上各种男人的床让人操的贱婊子，哪来的底线呢。”
苏晨听了这话却浑然不在意，甚至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幼稚：“王俊凯，你拿话刺激谁呢。老娘浪了这么多年，骂我骂得多难听的都有，你这连及格线都够不上。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好东西，我又早就告诉过你我想睡王源，是你自己非得用心中那个已经被你美化了的苏晨要求我，你现在凭什么又来怪我呢。反正得病的不是我妈，我妈早死了。你要是想让你妈去陪我妈，让她们在阴曹地府认识认识，你就试试，我无所谓。就这样，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
然后苏晨就挂断了电话，又用微信给王俊凯发了两张图片，一张是常丽的白血病诊断书，一张是自己银行卡的余额。
H市第一医院诊断书。姓名常丽，性别女，年龄46岁，科室血液科。登记号xxxxxx，病案号xxxxxx，目前诊断急性髓系白血病，处理意见住院行化疗，行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术。医师xxx，日期x年x月x日。
账户详情。基本户xxxxxx。人民币余额728094.15。人民币可用余额728094.15。
王俊凯盯着这两张图看了一会，突然苦笑了一声。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这么没用的废物。从小到大，虽然母亲并不富裕，但是从来没让自己受过一丁点儿委屈，别人有的母亲也都尽力让他有了。现在却连母亲得了病，自己都只能求助于他人，受人胁迫。原来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才华，以为可以改变自己和母亲命运的学业，在还没有转化为实际的钞票前，什么都不是。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救不了母亲，改变不了任何事。
王俊凯觉得消化这通电话里的内容，已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疲惫不堪地坐到了窗台上，眯着眼斜靠在窗户上，胡思乱想着如果玻璃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就这样碎掉了，他就会从五楼高高地摔落，摔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这样似乎也不错，起码能够终结一切绝望和心力交瘁。
王俊凯就这样静静地靠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生。半晌他才像认命一般，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寝室走去。
他记得王源还在里面，还在等他。
一进寝室门，王俊凯看到王源依然保持着他出去之前的姿势，还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王源听到开门的声响看向王俊凯，很明显地看到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一脸颓唐痛苦的表情，先是一惊，随后心脏猛地一沉，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王俊凯抬眸与他对视，紧紧盯着他。那双漂亮的杏眼此刻溢满了担忧，那么赤诚的眼神让王俊凯不可能不动容。王源对他的态度一直很简单，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直接掏出一颗真心高调地摆在他面前给他看，不加掩饰。
这颗真心，让王俊凯感动，让他喜悦，让他痴迷。可此时此刻，他真恨王源的这颗真心。因为它是那样的纯洁无瑕，不掺一丝杂质。他一想到自己亲手毁掉它的可能性，尖锐的刺痛感和愧疚感就猛然袭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倘若它有一点点的裂痕，一点点的不真诚，王俊凯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不堪。
王俊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晚上给你打电话。”
王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认识王俊凯还是第一次见他哭，简直担心得要命，恨不得立刻逼问出原因才好。但王俊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便久留，心想着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便轻轻应了声“好”，又嘱咐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这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王源离开后，王俊凯突然像骨头散了架，一下子瘫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他现在很庆幸室友都出门了，寝室只有他一个人，否则他连独自舔舐伤口的机会都没有，还要应付他们名为关心实则八卦的询问。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人心凉薄他更是在苏天宇和苏晨身上看得透彻。
而且更令王俊凯崩溃的是，无论多纠结多痛苦，他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向一个答案缓缓倾斜。
他想答应苏晨的条件。
我错了吗？王俊凯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我错了吗？我没错。我只是逼不得已。那是我妈妈的命。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苏晨的条件现在就是最快的办法。
我错了吗？我当然错了。那个男孩不久前还站在我面前，言辞恳切地向我表白，而我也看清了自己的心，刚刚做好接受他的准备，却要亲手残忍地伤害他，扼杀掉一切美好的愿景。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王俊凯告诉自己，是对是错，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只是睡一晚。睡一晚而已。王源不会死，不会受伤，不会怎么样的。这一晚过去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会得救。王源那么喜欢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开他的。一定不会的。
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为现在这个决定付出多大的代价，又有多悔恨。
王俊凯怕自己再纠结下去会改变决定，于是拿起手机给苏晨发了一条微信：我答应你。
苏晨秒回了两个字：聪明。
王俊凯把手机扔到一旁，一头扎到床上，倒头就睡。他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没想到因为身心俱疲，困意袭来得很快，他马上就感觉到脑袋晕乎乎的，阖上眼眸不久就睡着了。
而一直悄悄站在王俊凯寝室门口的王源听到寝室内传来轻微的鼾声，蹑手蹑脚地从门缝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发现王俊凯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离开了。
王俊凯睡着后不知多久，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王源的笑脸，一双星星眼好像比平日里更明亮了，温柔地叫他：“小凯。”
王源儿，王源儿。
是梦境中自己在叫他的声音。
王源儿，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王源没有回答，也不再对王俊凯笑了。他转身就走，王俊凯慌忙地追过去想拉住他，在王俊凯的手马上就要抓住王源的手腕时，王源的身体却突然在一瞬间散成了一片晶莹的泡沫，消失了。
他只来得及抓住一片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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