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夜百官退却,皇族聚在一团,凡人未见皇族之大,只知道个皇帝皇后王爷之类,却不知这皇室也如这民间宗族。聚于一团,竟有些拥挤。醽醁佳肴,金樽斗酒,鲜艳菜肴连连呈上,不见间断。时问此菜何名,又问彼酒何酿。一番热闹,皇上兴尽,龙体为要,便要稍事休息,与皇后回宫。令众人继续,兴尽乃三三两两而散。
朱启微见皇上离去,便连去找几个皇子弟弟,哥哥。
“大哥哥,近来在外头可有什么趣事?”
朱启微对被他逮着的大皇子连连发问,在身前左右相随。目中光芒落在朱允正唇上,亟亟待其开口。
“嗷,趣事,这你可要去问其他个兄弟,我见闻不比他们,倒想让他们带我游玩,怎么,弟弟想什么,你不怕皇后娘娘?”
朱允正嬉笑应答,三言两语一个大娘娘,吓得朱启微连忙走开,强答道。
“我没怕,母亲如此温和,我怕甚?说笑,说笑。”
“启微哥哥,这次父亲,又赠你何物?给小妹说说。”
红棉长裙,红钗银铃,淡色丹唇长发,原是小公主拦下朱启微去路,笑脸盈盈。
“还用问乎?老三样。”
朱启微看到小公主发上红钗子,想必是方才收到的礼物。相比自己,皱起眉头,语中杂些嫉妒与不耐烦。
小公主更盈盈笑得大声,对朱启微多少有些嘲弄。
“墨宝对吧,哈哈,启微哥哥这可是父王的心思,你可不能……,嘿嘿”
“走走走,赶紧让父王把你嫁了,甚是闹腾。”
原来人间悲欢并不相通,朱启微只觉得他们吵闹。载着些许失落,告辞了。
朱启微借言,在城中散步消食,独自一人,登上宫中亭子高台。宫城中贵重器多,烟花不得大肆点放,城外不同,虽相隔有些距离,烟火声音,点点传来如鼓点声声,爆炸声乍疏乍密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随即可见空中五光十色,多彩缤纷。朱启微每于此观赏,遥想自己如何浪迹这民间繁华。可惜,纵是高台,也不能看得尽兴,每每遗憾。
“气死我也,这紫禁城已经够森严密封了,还加固,真是……还好有备无患,这皇上真是。”
怒声从亭台下传来,尽管语声压低,仍能清晰可闻,朱启微赶忙藏身望去。
一淡色紧身衣服,素白裹红,若不细看,便与雪色相合难以分别,其人束发,黑带缠腰,身形中等,是女子模样,体态优美。朱启微这才放松,原来是个宫女,为何来此,竟然口出狂言,去问她一问。
“你是何人,为人来此,我方才听到你说皇上,赶紧说来”
女子闻声,身躯一惊,缓缓回身望向朱启微。神情惊讶,转而突然笑语盈盈掩盖慌张。雪映清冷月光,女子脸色皙白,红润参杂。虽不是惊艳之貌,但算的耐看。
“额,我,我是来,是来散步,我就是个小宫女,你你又是何人?方才可听到我说什么?”
说着绕到朱启微身后,微微抬手,朱启微忙转身对视着。
“你想干什么,你想打晕我?我观你良久,你穿的如此,说你是不是刺客?”
“刺客,哪来刺客,你有见过我这般女子做刺客?我就是个小宫女,倒是你像个刺客。”女子将手连忙放下,别于身后。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方才听你说皇上坏话,你可知你罪不小啊?再不从实,哼,散步,你信?”
听到皇上,女子这才定住,神情作认错,语气轻盈,带些嗔怨。
“诶诶欸,我说,我不过是个宫女,我这是想,出宫。”
“出宫,你说甚,出宫,你能出宫?你个宫女,能出宫。”
于朱启微而言,出宫二字一出,何须多言,便令兴奋不已,连连笑问,一改先前诘难之态。眼前女子见此情形,似是见到转机。
“对,就是出宫,其他宫女是不能出宫,但我能,你,也想?”
“你为何能,又有何法。”
两相交流,女子告知朱启微她名为李思然,龄长两年。因为不耐宫中烦闷,常擅自从后市低墙越出宫去玩耍,如今后市低垣近月加高,虽有些武力,已然翻越不出去。因这亭台下有一极小隐蔽墙洞,这才来此,大雪覆盖难以发现,清出积雪,移去些红砖。
“你到底,出不出,今天你不从此处钻出去也得钻。”
“为何,你这是要我钻狗洞,我读书之人,岂可。”
朱启微看着不大不小墙洞,恰好容下一人。李思然径直将他推向洞中。笑曰
“被抓,有罪同受,无罪保密”
好一技拉入贼船,伙同作案,朱启微半推半就,两人却心里明朗,不宣。
朱启微是未来储君,这江山朝代他看得清楚,父皇母后也看得清楚,饱读经书,学习治世之道,是成为将来复兴河山的必经之苦。可偏偏朱启微性非如此。事实上众多皇子中虽然在文上不比朱启微,但如何治理这朝廷内外他又怎会称得上出众,朱启微想不明白,难到只因为这嫡庶之制,偏正之礼,未免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