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小米结实地打了个喷嚏。
我咯噔了一下,像上课走神的孩子被点名一般惊醒过来。
皑皑的大雪映入眼帘,我连忙抬起左手,瞧了眼手表,十分愧疚地对身旁连打两个喷嚏的小米道歉:“抱歉…我居然傻站了半个小时…”
“没事。”
小米吸了吸鼻子,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墓碑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伤心。”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发现有水渍:“有吗?”
“你知道吗?你有个坏习惯。”
“什么?”
“每次当你觉得痛苦的时候,想要逃跑的时候,你总是会说…”
“说什么?”
“是吗。”
“哈…”
“哈哈…”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下次得注意一下了。”
“当你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准备要回你故乡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趟我不能不来。”
“怎么说?”
“怎么说吗,因为你从未主动提及你的故乡,我猜,那里必定有你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是吗…”
“而且,电话里你的声音满满都是疲惫,冷冰冰的,像极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瑟瑟发抖?有吗?”
“就是这么个比喻而已啦。”
“可能…我下班后觉得太累了吧,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你还记得年糕吗?”
我当然记得,那只跟了我五年的猫,但是三个月前它就离世了。
“怎么又聊到它了?”
小米依旧看着那块石碑。
“年糕去世的时候,我哭得可带劲了,忍不住打电话给你,虽然我知道你在开会,但还是忍不住,然后你接了,我哭着啰嗦了一大堆,你都耐心地听完了,还对我说‘别担心,我现在就回来’,当时吧,你的声音依旧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小米忽地看向我的眼睛:“你说,这样的人,他会害怕什么。”
我抿了抿唇。
“你知道吗?”
“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都会有懦弱的时候,都会有不愿意去面对的东西,世界这么冷,我们又这么渺小,所以你想哭,想逃,都没有关系,上帝将我带来你身边,就是希望在这种时候你可以有依赖。”
她轻轻地拉住我的手,五指相扣:“能在你最悲伤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可是我毕生的荣幸。”
这句话突兀得像一颗催泪弹,害得我吸了吸鼻子。
我也扣紧她的手,深深地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那颗漂泊在世界边缘的心,在这一刻,总算回归了故土。
“我知道了,谢谢。”
我重新看向那块黑色的,冰冷的墓碑,那阴冷的黑色终于不再压抑,我呼出一口浊气,似乎叹尽了十年。
“再见…”
“我最爱的朋友。”
长满青苔的长巷,屋檐落鸟却三两,祭祀台的姑娘粉黛红妆,哪知惊扰了少年十年岁月寒香。
这一方冻土,从今起多葬了一个少年人。
“美女,有空约会吗?”我换了只手撑伞,搂着她的肩膀走向墓园的出口,用流氓一样的口气问。
“啊?我冷。”
“请你吃关东煮。”
“成。”
“你不矜持一下吗?”
“民以食为天嘛,还矜持个啥。”
“那行,咱们吃完上神社去逛逛。”
“我不饿了。”
“顺便给你讲讲莲绛的故事?”
“顺便再背我上去呗,九百九十九的台阶刚好考验一下你的爱。”
“成。”
“真背?”
“真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