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啊，幸好你无事啊，这刺客本来是冲着朕来的啊，朕惭愧啊……”涟光帝不顾九五之尊蹲在赫连十三的身前，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不停，俨然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齐楚低头掩盖住满眼的不屑，他心里当下跳出两个字——呵呵。
赫连祀瑾面色如常，对赫连溯瞎扯的理由概不反对、照单全收。空口说白话？无中生有？他也会。
赫连溯顿时泪眼朦胧，“十三啊，还是你体谅朕……”
“为皇上挡灾是臣之幸事……”赫连祀瑾连打断赫连溯的话，脸上俨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深感悲痛道：“不像洛二公子被迫替有罪之人挡灾，那方才是有苦难言。”
赫连溯脸上笑容一僵，艰难的压下情绪，“十三说的是，朕这就传令下去，叫秦疏快些将洛二公子放了！”
“皇上，恕臣直言，皇宫里头三番两次出事，多半是这禁军内部渎职，甚至是……通敌！”
赫连祀瑾“好言相劝”，反手抓住皇帝想抽走的手，不顾赫连溯脸上逐渐龟裂的面部表情，继续进言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切要尽快处理！！否则此事传入众臣耳中，众臣怕是要终日惶恐，担忧皇上安危，夜不能寐啊！！”
修竹和禁军统领进殿，便瞧见一地的茶几碎片还有脸臭的不能再臭的皇帝陛下。
统领二话不说直接往地上扑通一声跪下，“臣有罪，请皇上赐罚。”
赫连溯自知是他当时给凌洛气糊涂了方才错给了不妥的命令……但是他是皇帝！！是东晋之主！！他不能错！！他没错！！
“周醒，你御下无方，致使亲王涉险，现撤你统领之职，罚五十大板，你可认罚？”赫连溯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禁军统领。
“臣认罚。”周醒自幼入宫，虽年岁不大却是历经了晋的两朝更迭，见惯了皇权的明争暗斗，伴君如同伴虎，要随时做好以身饲虎的准备，再者这不过是些要不了命的罚。
……
赫连祀瑾要离宫返府了，齐楚推着他走在这条四面围墙的宫道上。
回头看去这条宫道，犹如这皇权深海一般不见头，齐楚在想，为何这么大个事太后都不来询问一声，忍不住叹气。
“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没有来，十三你……”齐楚忽的瞧见迎面而来的轿子，拔高了音调。“十三，是太后！！”
赫连祀瑾没有说话，袖子下的手却是难免的颤了颤。他竟有些紧张，或许他对这个人是真的有期待的，期待这份他从未得到过的……母爱。
轿子在他们面前停下，珠帘拉开，露出了里头太后纠结不知如何开口的脸。
赫连祀瑾垂下眼帘，也敛下了眼下一闪而过的失望。恭敬平静的唤了一声太后。
“湫儿，你……你没受伤吧？”静安太后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
“承蒙太后惦念，臣无碍。”
垂首退在身后给足空间的齐楚闻言心下暗搓搓对赫连祀瑾表示不行。‘这怎么能说没事呢？当然是要借此同太后诉诉苦，好生磕叨一下母慈子孝，促进感情啊。’他在家中常用这招找他娘，逃过了不少他爹的罚，这十三是真笨啊。
“湫儿，你皇兄定是无意牵连，方才让你遭此一劫。皇帝近来事务繁忙，管理疏忽了些……”。
“十三啊，你看太后为了你如此忧心，你……”齐楚想好的话，脱口而出了半截方戛然而止。
齐楚：无意？疏忽？！！你大爷的！！
齐楚的脸憋得又青又紫，倘若这不是太后，不不，就算是太后只要不在这宫里头，他定要把这女人的心掏出来看看，这心是不是偏到咯吱窝去了。
“湫儿，哀家自然是疼爱你……”静安太后脸色白了白，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但又一想到赫连溯日后或许会受到朝臣的刁难、不利于社稷，又不得不再次开口道：“湫儿，你莫要怪他，你二人毕竟是亲兄弟啊，你可要体谅皇帝的难处啊，湫儿……”
赫连祀瑾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静安太后等不到回应，有些着急，一咬牙厉声道：“赫连湫，你莫要忘了你在先皇跟前亲口许下的承诺！！”
许的分明是对整个东晋的誓诺，到了静安这，倒成了对她母子两的承诺。
齐楚手里头要是捏着物什，估计现在已经碎成渣了。
那年年仅十六的十三皇子跪在崇德帝塌前，当着一众皇宗和重臣面前，掷地有声：
“黄天厚土在上，赫连湫在此立誓，无论他日那位皇兄皇弟登位，儿臣定当遵从父命，江山社稷为重，稳朝堂，避皇讳。”
已病入膏肓的崇德帝闻言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去了。
分明是一番忠君之言，却听得众皇子重臣接连伏头跪地。
稳朝堂，避皇讳。
新皇讳其权高势大，新皇讳其亲民得望，新皇甚至讳其康健如斯……这一腔孤勇，全的是东晋的江山社稷，舍的又不仅是少年的前程壮志。
折翅画牢，自锁自困。
东晋正是因为这一番话，变了一片天。也正是因为这一番话换得了东晋至今七年来表面上的和平。
罢了，让世代忠良却屡遭猜忌的洛家逃过一劫便罢了。
一路上齐楚欲言又止，赫连祀瑾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人怕又替他过度忧愁了。
“我无妨，你莫要再想。”
“十三……”
“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将杀害往昔军官的凶手抓拿归案，免得让更多人受无妄之灾。”
“这个案子牵连如此之广，我这脑子哪够用啊……”齐楚的思维被顺利的拐到了命案上。
这一起了头，齐楚却又是絮絮念念的停不下来，满是对命案的胡乱猜想。说着不知怎么又提到了这次出现在皇宫的凌洛。
“十三，凌姑娘定是西越皇室的人，怕是……”
赫连祀瑾下意识的不想提起这个事，再次打断齐楚的话。“齐楚，祁老将军还有多久归朝？”
“哦，祁将军该会赶在不日后的立后大典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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