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谈盛会主场地就是在这,我们全人围成圈坐地,会议只讲了一个内容。”蓝曦臣道。
“岐山温氏不是没了吗?”江厌离抠字眼道。
“重振了,当年忘机被罚三十三道戒鞭闭关养伤三年去的那次乱葬岗,只带回了一个高烧昏迷的孩子,那孩子就是总跟在你儿身边和他玩的那位,也是当年跟着魏公子住在乱葬岗的温氏残党。”
江厌离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蓝思追那稚嫩的笑容和他往两边翘的刘海:“那个叫思追的小孩子吗?”
蓝曦臣道:“没错,就是他,因失去记忆不知自己身世,问其姓名,答的是温苑,但忘机不知道是哪个愿,就改其名写成了蓝愿,在夷陵的商店看到魏公子送的竹蜻蜓,就恢复了记忆,鬼将军生前是温家人,还是思追的亲戚,所以跟着他回岐山也是很好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温氏今生做个好人吧,以金家和温家以前不共戴天的关系,他跟阿凌能玩得这么好真是个奇迹。”江厌离被触动到了,问,“对了,蓝公子,你名字叫什么来着?一时想不起来。”
“名涣,三点水那个。”蓝曦臣简单回答道。
江厌离道:“好记,也好听。”
蓝曦臣附和道:“你的也是。”
江厌离兜兜转转,又回到正题:“话说会议讲了什么内容?”
蓝曦臣给她喝完一杯的空杯倒满茶,语气颇为认真地道:“献舍禁术解除,献舍不再是禁术,对于是否解禁,我们各家主与本身就被献过舍的魏公子全票通过,所以,你幸运的不只是遇见了我,还撞上了适宜的时间,遇到了能给你献舍的王苒。”
能让对方更清楚自己的心意,他加一句道:“可能因为我们全人当中基本有已故的亲朋好友,解禁就仿佛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虽然,是我告诉王苒姑娘给你献舍的。”
江厌离兴奋地拍了拍桌差点要跳起来:“果真如此,是吗?你怎么跟她说的?”
蓝曦臣道:“她想不起给谁献舍比较好,我就向她推荐了你,然后她就没别的人选似的很干脆地决定了你,我就告诉了她血阵画法和咒语。”
江厌离道:“真的很感谢你说了我啊,你对献舍那么了解,不用借助工具书都能对答如流,好生佩服。”
蓝曦臣道:“这点不能否定,莫玄羽为魏公子献舍时倒费了好些心思,偷偷翻阅了献舍书籍才完事,我闭关三年说短也不短,说久也不算很久,但在外人看来已勉强达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境界,怎会不知献舍这种修真界名词。”
江厌离竟替他光荣道:“说得也是。”
品完茶,蓝曦臣这次变成了二话不说带江厌离来到云深不知处的小溪口,溪水清澈见底,许多金鱼和鲤鱼,忘羡两人在对面,见到这俩看起来特有诡异CP感的一男一女。
魏无羡挥手道:“师姐,你也来了。”
“阿羡,都说了我现在比你小,还小了好几岁,不用再叫师姐了。”江厌离道,“你俩在干嘛呢?”
蓝忘机道:“喂鱼。”
蓝曦臣斜眼笑问:“江姑娘,你想听听琴曲吗?方才我在藏书阁告诉你的那些原创曲目,想听吗?”
江厌离道:“想啊。”
“好的,我叫忘机弹给你听。”蓝曦臣走向对面,江厌离一副为什么不是你弹给我听的表情,也跟了过去。
蓝曦臣道:“忘机,这里是你问灵的最佳场所,当年你捡到清心铃向魏公子第一次问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在这。”
魏无羡笃然:“原来那时候就问过灵啦,蓝湛,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跟我讲?”
“挺多。”蓝忘机道:“是在这,兄长突然说此事有何指示?”
蓝曦臣道:“我是想让你弹奏几首曲子来听听。”
“你弹给她听。”蓝忘机看见站在蓝曦臣身后的江厌离,当即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么道。
“闭关久了不熟琴谱,你先操作一下给我看看。”蓝曦臣道。
蓝忘机拿来七弦古琴,盘腿坐地道:“嗯。”
魏无羡道:“蓝二哥,请开始你的表演。”
“铮铮铮”的琴音从婉转悠扬变抑扬顿挫,再变铿锵有力,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棱角分明的指尖灵活又娴熟地轻抚琴弦,和他那清雅冷艳又透露几分柔情似水的眼神,不禁入了神。
他死后的十三年内,他问灵应该就如这般深情似海,痴迷不悟。
“可以了,忘机。”蓝曦臣在琴声持续两柱香后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魏无羡连连鼓掌。
江厌离迫不及待道:“轮到你了吗?蓝公子。”
蓝曦臣道:“是的。”
蓝忘机把古琴递给他,这时金凌和蓝思追小跑了过来。
魏无羡见了蓝思追卷云袍,顿时养眼开玩笑道:“哎哟阿苑,换衣服啦,好久没看你穿成披麻戴孝了。”
蓝思追笑着道:“对昂,魏前辈。”
金凌叉腰愤然道:“披麻个屁,人家爱换就换,想穿哪件就哪件嘛。”
蓝思追终结二人的互怼道:“含光君,老远就听到琴声,又是在问灵么?敢问新习了什么曲子?有劳传授一下。”
蓝忘机道:“不,纯弹,都是旧曲。”
金凌见蓝曦臣的两腿上平放着古琴,疑道:“泽芜君,怎么是你拿着琴?莫非曲子是你弹的?”
魏无羡立马接话:“蓝湛弹的,给泽芜君示范的,他要弹给师姐听。”
江厌离瞥一眼魏无羡,又想纠正他对她的称呼,却仍欲言又止了,叫习惯了,改不改都无所谓了,这说明,她还是他那个最好的师姐。
金凌欢呼雀跃道道:“那快弹,快弹!娘,您还没听过他们两兄弟弹琴呢。”
蓝思追道:“我也很久听过泽芜君弹琴了。”
蓝曦臣跃跃欲试道:“我这并非纯弹,还需问灵。”
蓝思追道:“问灵更好了,没见过泽芜君问灵呢,破天荒啊。”
魏无羡道:“我也没。”
金凌道:“我更没,含光君问灵我都没见几次。”
江厌离打断:“好了,安静,没见过就好好看,人家要开始了。”
大家被江厌离这么主动护短的行为震慑到了,都默然不说话了。
蓝曦臣深呼吸,闭目养神了一刻钟,几人按捺不住了他才睁眼,那双纤长好看的手,在琴弦上轻柔弹奏,江厌离突然觉得他好帅,蓝忘机没感觉,魏无羡凝眉细听,金凌和蓝思追目不转睛。
两分钟后才开始正式问灵,蓝曦臣只弹了一首《洗华》,这是他所知道蓝忘机创的曲目里,最简单也最动听的一首,他自然不会弹《忘羡》,因为这曲子并不属于他和某个人的感情。
就算有这么一首他和一个人的定情曲,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江厌离,她早就有白头偕老之人,即使那个人死了十几年还没重生。蓝曦臣不会不知道,那个人是金子轩。
“阿瑶,听得到吗?我是二哥。”蓝曦臣又闭上了眼,喃喃低语道。
他说得很小声,可大家都听到了。
金凌插话道:“果然,我就知道,泽芜君问灵的对象是我小叔。”
蓝思追提醒道:“别说话先,阿凌,问灵时有杂音要重新来过的。”
金凌憋屈道:“哦。”
蓝忘机道:“问灵只能问一人,一次问灵至少三分钟,忍耐一下。”
蓝曦臣只得重新来过,这次倒是没人再说话,不过魏无羡打了一个喷嚏,问灵再次失败,江厌离给了他一个责怪的眼神。
蓝曦臣又得重来一次,这次没有任何杂音,但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把古琴递回给蓝忘机,道:“忘机,你拿回去,哪拿来的放回哪去。”语气有些隐忍怒气,搞得蓝忘机都有些懵,只点了个头。
然后他强颜欢笑对大家道:“失陪了各位。”就甩袖离开,江厌离盯着他,她看见,蓝曦臣眼角涌现出很小的,不易察觉的泪珠。
魏无羡惑道:“泽芜君咋回事?”
蓝忘机道:“问灵无果,日常消极。”
金凌道:“怎么感觉他生气了。”
蓝思追善解人意道:“也许,好不容易能在我们面前弹奏问灵,被打断两次,还得到无人回应这最坏的结果。”
蓝忘机道:“自向敛芳尊问灵以来每次的结果都是无人回应,不过之前都是我帮他,这次换成了他亲自来,情绪恰好爆发。”
金凌乱说一通:“不会哭了吧。”
魏无羡赞同道:“所以为何走开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哭?”
蓝思追反驳道:“胡说八道,泽芜君从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掉眼泪的。”
魏无羡道:“师姐,你快去哄哄他。”
“我尽力哈。”江厌离冲了过去,追上蓝曦臣。
她追过来的刹那,他赶忙抬手朝眼睛抹去。
江厌离与他并肩,温声道:“蓝公子,消消气,阿凌和阿羡不是故意打断你的,既然是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弹古琴,就好好表现嘛,其实吧,我还不知道问灵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你刚刚那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谁讲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