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嫌弃

空气里噼里啪啦炸裂开来的糟糕预感，让他有些难以呼吸。“你是不是喜欢我？”像是心底里尘封许久的地方被猛然撕裂，急促跃动的心脏上覆满了紊乱着收缩的经脉。对方摊开血红一片的手掌，重重握住那颗还在挣扎的东西，紧接着把他贮藏在那儿所有的关于暗恋的可笑记忆狠狠挤压，最后捏成粉碎。“哈哈哈，为什么这么问？”

宁澜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垂下了头，手掌撑上了一旁有些掉漆的蓝色围栏，心脏颤抖又慌乱，以至于有点呼吸不过来。满手铁锈味，他恍惚之间觉得空气中那种细小的浮尘翻滚成了一道龙卷风，带有不可违背的压倒性优势狠狠向他袭来，最后沁入五脏六腑，一并填埋了他被挖出心脏的巨大血洞。“你就回答我，是不是。”冰凉的风慢慢抚平了他颤动的胸口，一瞬间平静下来的语气似乎安然下来。是。但是说不出口。碎裂开来的场景拥有相同主题，白少秦一直露着只对他才会展现的柔软笑容。

笑靥、虎牙、伸向他的温软手掌、倚于门口的安静等候、被他揉乱的柔软头发、带着温暖气味的右侧肩膀，与像是守护般的包容。混沌开来的雾气把记忆吹得呼喇作响，宁澜说不出一句话，于是他认定自己是因为刚才飙歌，嗓子发疼，所以堪堪哽住。电话那边的浅浅呼吸清清楚楚，带着那种不应属于他的失落和紧张，所以他说。“喜欢，是喜欢。”是依赖的喜欢，是只要有你在就可以肆意妄为的喜欢。是看着你也会莫名其妙傻笑起来的喜欢，是在遇到麻烦以后脑子里第一个想到你的喜欢。是小心翼翼的喜欢，是想要靠近你触碰你拥抱你亲吻你的喜欢。是喜欢你的那种喜欢。可是在猎猎风声划破空气的刹那，他按住了白少秦将要笑得甜腻的唇角，极为清晰地对着麦克风口一字一句，说着的是对他内心里仅剩的勇敢的哀婉悼词。“是喜欢好哥们的喜欢。”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停了很久很久。

久到宁澜以为自己将要听到一阵急促的忙音。紧接着一辆疾行的轿车贴着他飞舞的莹黄色衣角飞驰而过。怔怔地退了两步，他直直地望向对面不泛涟漪的黑色江面，不带燥热的风在那团像是结痂了的水面逶迤再三，最后化为凛冽剑刃划破他的脸颊，鲜血淋漓。“我也喜欢你。”手机那头似乎累得要合上眼睛的白少秦大概笑得很疲惫。“是兄弟之间的喜欢。”说完这像是负气的话语，那人按了挂断键。宁澜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本来想说，刚才我是开玩笑的，我特别喜欢你，是想跟你结婚的那种喜欢，我之前那么说是因为怕你嫌弃我是同性恋。

听完了后半句，他又想说，我给你唱首歌吧，就唱爱久见人心。我爱不爱你爱久见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