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

“啊？那……你歧视他们吗？”声音带了一点隐忍和小心翼翼，却是如同咸涩的海水卷了个巨浪瞬间涌进了他的鼻子里。少年顿了顿，他能够察觉到痛苦和难过翻滚在那平稳的音线中，就像是含着一口酸柠檬被逼得冒出了泪水却张不了嘴。可当再抬头看向那人的时候却撞到他明媚的笑容，硬生生地将他刚才的猜测变成在空气里粉碎的泡沫。如果他看到了他那颗跃动得极为缓慢的心脏的话。“其实他们很讨厌，对吧？”王源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苍白的唇角上挂着些没舔舐干净的牛奶，连带着弯起来的眼角上缀着真切笑意。王俊凯心里喀嗒一下，一下子沉下了身体，一种从未属于他过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有些睁不开眼。“对，讨厌。”

他没露出虎牙，像是被冰冻了的神情对上宁澜的眼睛。本强装笑意的少年一下子没了表情，有些唯唯诺诺地开始低下头附和着。本来都计划好的，如果说是不讨厌就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或许以后的相处他能够不用再考虑太多。但是他的这个回答，宁澜没有想过，因为他没想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一厢情愿。他忽然觉得好讨厌，眼皮沉沉的。你看看你……什么样儿啊。“是啊，特别讨厌。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碰到同性恋，太恶心了。”他想了想，抬起了头。眉眼分明弯弯，可白少秦却觉得他在哭。

宁澜没有等白少秦的晚自习结束就一个人回家了。白少秦走出校门口的时候这片城市天空一片漆黑，哪怕一点星月的痕迹都消失无踪，只有大片大片的乌云往着一个方向浮动，他望了一眼，那是宁澜家的方向。整个下午都浑浑噩噩的。缠绕蜿蜒着的黑暗头一回像是无法挣脱似地，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他很害怕转身后悔发现，那个扼住他喉咙的是笑容苍凉的少年，在他痛苦地睁不开眼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温热的怀抱，在滚烫的唇瓣即将吻到耳垂时，拥着他掉入一片火海。白少秦的手莫名其妙地，像是因为过于冰冷而僵硬了起来。几乎没有防备地往身后一靠，他侧身倚上了校门口的围墙，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手机屏幕上跃出宁澜两字，短信页面的字数总是宁澜那边的比较多。

没事吧？在消息框打了三个字，他顿了顿，马上清除干净。到家了吗？没什么意识地再次打出寒暄的话语，白少秦微微蹙眉，按下了发送键。微弱的提示音闪过，显示发送成功后他锁定了手机。好累。缓慢席卷过来的风掀起了他薄外套的兜帽，皱巴巴地揉成了一团。冷从脚踝开始蔓延上来，白少秦顿了顿，靠在校门口的围墙上，蹲坐下来。突然好难受。触手可及的黑暗中黑暗一闪而过。宁澜抱着膝盖坐在冰凉死寂的桌椅之间，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费力地抬手去抓桌上的手机。到家了吗？白少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