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有句老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就像灵剑山,弟子众多,但天灵根就那么几个,各大长老的高徒也就那么几个。都在一个山上拜师,尚且要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而一室之内,老师传授知识,学生们更因为资质和领悟的能力不同,掌握的程度也就不同。
譬如以前坐最后一排(主动要求,避免打扰)的文蜚,他就是很理科思维啊。他做事逻辑和章法非常清楚,无论是班级搞联欢的物品采买,还是扣每一个与他不和的同学的过错,都非常认真且细致。
这一点从文蜚的人际交往就能看得很明白,他偏爱的,嗜之如命;他讨厌的,落井下石。他还相当喜欢看小说,尤其是与狼主题有关的小说。
如果把班级比喻成一个集合,那么这个集合只会有两个名字:神和神经。文蜚当然和神一起玩啦,李恬没得选,自觉站第二队。哦,凌雨馨也在二队,不过她看起来也没有多沮丧嘛。
神和神经是分离的,知道奥特曼煎蛋吗?无限接近但不重合。
像一个蚱蜢乐队联盟。
同理,人际交往对应思考方式,尽管文蜚昂着“真理不灭,数学不死”的高贵头颅,但是他的文科还是一团糟。
虽然,文科女神就是文蜚的同桌。
某天,沥青操场上,李恬和凌雨馨无心背书,只是一直在玩“交换问题”的游戏。
这是她们抒发情绪的一种方式。
有时候她们会遵守规则,安静地向对方提问,但更多时候,她们会掷着石子、双手叉腰地痛骂数学老师——也许他真的用心良苦,恨铁不成钢,可那样粗暴的体罚并不能使她们知耻而后勇。
文言课文里的,古仁人志士求学的故事,李恬听过不少,也读过不少,但她始终不明白,交着昂贵的学费,浪费着宝贵的青春,配合罚抄着《弟子规》,还要端着虔诚的心态、去听一些她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的理化课,这难过不是一种罪过?
反倒斥责她,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在学校里虚度年华,上课开小差,作业不好好写,你愧对父母宗族,也愧对自己!
要是几年前的李恬,她会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说:“你这么喜欢包办婚姻啊,嫁猪嫁狗嫁老头都行,是不是?那你走你的康庄道,我去我的无底渊。各不相干。”
歌词本摊开一页,新墨未干,露出一角,正是: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现在的李恬会很平静地说:“女王恨不得白昼并头偕伉俪,圣僧只思脱网上雷音见世尊。我是说,如果重来一次,圣僧还是会这么选,我也还是会这么选。”
庸俗之辈太多,会被情冲昏了脑壳。从此,上有天堂,下有车迟,花开并蒂,烛交鸳颈。数十载风雨无惧,此时都付之一炬,那里还拜甚么佛,取甚么经!
以未来的心境,看现在的事情,恐怕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但人们往往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自己的背影。只能说,不带着现在记忆而回到过去的时空,李恬依然会是那个因挂科而难过的李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