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东华看过去见凤九举着镜子又仔细照了照，照完后若无其事地揣进袖中，大约手上本有些油腻，紫檀木的镜身上还留着好几个油指印。

青衣神君的脸青得要紫了。

碰巧竹筷上两滴酱汁滴下来，落在石桌上。

凤九咬着筷子伸出指甲刮了刮，没刮干净，撸起袖子一抹，干净了。

青衣神君递丝巾的手僵在半空中。

两人对视好半天，黑着脸的青衣神君，收回丝巾，不在同凤九言语。

素锦抬眼看日头越来越毒，素锦起身告辞回宫，素锦一走，墨渊东华也跟着走了。

日升日落，竟还有些怀念。

素锦进了宫，墨渊和东华也跟着进了宫。

一身紫衣的小姬凉就坐在素锦跟前，见着大人们坐椅子都能够双脚着地四平八稳，他却只能悬在半空，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脚够到地上，但个子太小，椅子又太高，努力了半天连个脚尖也没够着，悻悻作罢，正垂头丧气地耷拉着个小脑袋听素锦问话。

“阿凉，今儿你几岁来着？”

“五百多岁吧？”东华不确定的道，姬凉木着张小脸：“回母君，五百四十九岁。”

“五百多岁了？《慧琳音义》可会背？”素锦随意的问道。

姬凉耿直：“不会。”

素锦语重心长的瞎说：“本君十来岁就会背《大萨遮尼乾子所说经》《胜思惟梵天所问经》《底喱三味耶不动尊威怒王使者念诵法》，你已经五百多岁了，连个《慧琳音义》也背不好，当然……背不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但终归你不能让本君和东华丢脸么。”

姬凉很有道理地嘟着嘴反驳：“阿凉也不想的啊，可是阿凉在智慧这一项上面，遗传的是父君而不是母君啊！”

墨渊忍俊不禁，东华扑哧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东华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看向姬凉。

“你父君脑子也没问题吧？”素锦有些疑惑了，待素锦转了目光，不知怎的，墨渊就突然想起了素锦将魔族少主气晕的那则传闻。

东华闭世太晨宫太长久，素锦也不大爱说话，年轻的神仙们没什么机缘领略二人的毒舌，但老一辈的神仙们却没几个敢忘了，两个帝君虽然一向话少，可说出来的话同他手中的剑，锋利程度几乎没两样的。

相传魔族的少主顽劣，在远古史经上听说东华的战名，那一年勇闯九重天意欲找东华单挑。结果刚潜进太晨宫就被伏在四面八方的随侍抓获。

那时东华正在不远的荷塘跟素锦下棋。

少年年轻气盛，被制服在地仍破口大骂，意欲激将。

东华素锦收了棋摊子路过，少年叫嚣得加厉害，嚷什么听说天族一向以讲道德著称，想不到今日一见却是如此做派，东华若还有点道德良知便该站出来和自己一对一打一场，而不是由着手下人以多欺少……

素锦端着棋盒，走过去又退回来两步，问地上的少年：“你说，道……什么？”

少年咬着牙：“道德！”又重重强调：“我说道德！”

素锦抬脚继续往前走：“什么东西，能用吗？没听说过。”少年一口气没出来，当场就气晕了过去。

端着茶杯又喝了口茶，看向素锦的眼中不由自主地就带了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