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金子般从宽大的落地窗外流淌进来,暖融融的交叠在一起。
躺在床上的人的睫毛轻微抖动了两下。
很轻,很软,像是陷在天鹅绒里……等等,这不是他的床。
琴酒猛然睁开眼睛,他坐起身,警惕的环视四周。
昨晚最后残存的记忆一瞬间回归大脑。这不是他的房间。
琴酒习惯性地将手伸向后腰的位置,却只摸到一片柔软的布料。
该死!琴酒咒骂,有人拿走了他的伯莱塔,并且还换了他的衣服。
这等同于现在他身上任何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琴酒继续环视周围的每个角落,试图找到摄像头或是监听器之类的东西,但肉眼似乎并不能帮到他。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十分朴素,只有一张桌子,一张瘸了腿的椅子,一张床和墙角的一个衣柜。天花板上画着掉漆的宗教壁画,有几只小天使已经残缺不全了。
他打开墙角的衣柜,里面是清一色雪白整洁的袍子,上面印着一些简洁而神秘的金色花纹。
这里的一切,木制掉漆的家具,画着上帝和天使壁画的天花板,惨白的墙壁,包括昨晚残留的记忆中教堂大理石台阶冰冷的触感,似乎都指向了最有可能的猜测——他现在很可能在一个基督徒或是天主教徒的房间里,并且据衣柜里清一色雪白整洁、纹着金色花纹的袍子来看,房间的主人很可能是教堂里某个地位不低的神职人员。
也许等那家伙来了,我就能绑住他,然后逼问出这地方的大致地图,逃出这个该死的地方。
琴酒这样想。
当有人推门进来时,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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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正坐在厨房靠窗的椅子上,望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发愁。他的眼帘低垂,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严肃的问题。
桌子上的东西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粘着结成褐色的血迹和尘土。
显而易见,那是很多危险品。一把伯莱塔,两个圆球一般光华的东西,以及五个弹夹,都装着满满的子弹。
这些东西都来自于昨晚神父在教堂门口救下的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
但既然将他救了,就不应当中途反悔。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神父决定把早饭端到那男人的房间里。
他将这些危险品小心地藏在柜子里的最底层,端着盘子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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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推开了卧室的门。
身侧像是有一阵风。
他看见一双墨绿色的瞳孔,像是两谭幽深的湖水,汹涌着暗流。
那男人的金发随着动作飘起来,而后静静垂在主人的脑后。
神父在一瞬间仿佛觉得看到了路西法的化身,如果忽略男人那只紧紧攥在神父苍白脖颈上有力的左手。
粥碗被打翻在地上,粥在地上横流着,散发着还算温热的香气。
“咕——”从对面男人肚子里传出的声音。
神父有点儿想笑,但此刻却完全笑不出来,因为那只攥在他脖子上的手明显更加有力了。
男人冰冷的脸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眼睛紧盯着神父。他张开口,声音冰冷得足以使人窒息。
“你是谁?”
“神父。”
“名字。”
“……”神父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
男人的手攥得更紧了,神父有点难以呼吸,但依旧用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男人。
“也许……法泽尔?”
男人盯着神父看了一会,换了一个问题。
“这是哪儿?”
“圣彼得教堂。”
“我的问题结束了。所以,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男人扯出一个假笑,手上加重了力道。
神父涨红了脸,却依旧毫不畏惧地直视男人。
“我救了你。”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
琴酒饶有兴致的看着神父倔强的脸,放松了力道,但并没有移开手。
很少有人能在他露出这种微笑下还能保持平静。
“继续。”琴酒示意神父。
神父能明显察觉到这男人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我注意到,有群人自打你出现在这里便一直在周围游荡。我的教堂已经好久不曾这样热闹了。”
“而你,”神父将视线转移到男人的腿上。“一个腿上有伤的人,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
“如果你杀了我,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察觉到,毕竟这里没有人可就太奇怪了。”
“总而言之,”神父甚至向琴酒摊了摊手,“在你养伤这段时间,需要有人替你掩护,不然你’插翅也难飞’。”
“你说的有道理,”琴酒挑眉,“但还不足以成为说服我的理由。”
“我可以发誓,当着我神的面上,我发誓在你养伤这段时间不去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神父竖起三根手指,这在天主教徒里是郑重发誓的姿势。“否则我就会下地狱去。”
琴酒望着神父那双澄澈的琥珀色双眼,那里仿佛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似乎每一个看向他眼睛的人都能沉醉其中,轻而易举的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但琴酒显然不是一双眼睛就能被迷惑的人。“我有理由相信你吗?似乎没有。”
“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从不在他信仰的神面前撒谎。”
“相反,如果你杀了我,结果只会对你有害无利。”神父继续说。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但千万别让我抓住你在我背后偷偷干些什么,否则,你就陪着你亲爱的上帝一起下地狱去吧。”琴酒冷笑。
神父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琴酒终于放开了手。
神父揉着被捏得有些青紫的脖颈,心里想:嘶,他手劲儿可真大,看来体重和力量是成正比的。
神父面上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位先生,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你没必要知道这些。”
神父冷哼了一声,转身小心翼翼地不踩到地上的粥渍,重重踏出门去。
“你去干什么?”
神父尽管很不愿意回答,但本着礼貌,他还是回答了,“重新给某个一上来就掐人脖子的无名氏先生端一份早餐来。”声音中透露出极大的不情愿。
“黑泽阵。”不知什么时候倚在门边的琴酒忽然开口。
神父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一会,“什么?”
“记住我的名字,黑泽阵。”琴酒重复。
切,口是心非的家伙。神父心里腹诽。他故作没有听见,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