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娶的,是迟太傅迟府的嫡小姐,迟冉。"
今年夏季,京城的牡丹开的格外的好。妩媚如月,烈艳如阳。
那日见过她后,本以为说了狠话便彻底断了念想,可还是失算了。那日见过一身墨绿的迟冉,他便如同丢了魂魄,百经沙场的战神将军,却因为一个小小女子的只言片语,便乱了所有的阵脚。
那皇帝答应给的赏赐当真一件不落的流入邓国公府, 京城里外的宅子也置办了起来,这年夏季,邓国公府可谓热闹,京城上下人人皆知,这邓国公的小公子征战有功被封了军策将军,大公子早早便被封了殿阁大学士,也早早到了婚娶的年纪,只是前三年家弟外出征兵不宜操办喜事,只好拖到了现在。殿阁大学士邓玉年已二十二,是时候娶亲了。
"苏相府里的苏小姐,沈尚书的侄女沈小姐,岳太尉家的岳小姐,还有那长安街号称长安第一美人的常巡抚的长女,还有那……"**坐在案牍前云淡风轻的向邓玉念着适婚年纪的贵族小姐,却被邓玉挥手打断。"行了行了,阿伦,为兄的事你别操心了,我倒要问你一件事。"
**慢慢合上竹戬,淡淡开口"兄长请问。"
"那日我随圣上离去,你在御花园里,可是见了皇后娘娘?"
"只是偶遇,兄长切勿担心。"
"你二人闺名相称毫无顾忌!让兄长如何不担心?"
"兄长从哪里听来了这荒唐事?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冉儿,怎配我唤她闺名?"
"阿伦,兄长希望你明白,她现在已是皇后,你应该早死了这条心。"
"我明白,对待绝情之人,我定不会再错付情意。"
**佯装冷静,却在得知她身边的宫女并不衷心时,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她的安全。
邓玉最终相中了常巡抚的长女,便是那号称京城头号美人的常可卿,巡抚之女嫁入国公府,且夫婿也已封官爵,这是一揽光宗耀祖的亲事。大婚当日,**跟在邓玉身后接亲,迎到新娘子下轿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那新娘子的半面盖头,只是那一刹那,朦朦胧胧间,所捕捉到的眉眼,竟然有些许像她,迟冉。
一定是因为太过思念,看谁都像你。
常可卿嫁入国公府后,府中婢子们的茶余饭后便有得聊了,也不知道这大夫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让府中上下流言纷纷。
常可卿不爱笑,终日面色寡淡漠然,常可卿爱穿红妆,一袭红衣配上眉间的朱砂痣也可谓对得起长安街头号美人的誉名了。常可卿对待所有人永远是疏离而客气,独独对待丈夫邓玉,慌乱而期许。但不得不说的是,常可卿长的与迟冉,确实有七分相似。那日的朦胧并不是**眼花一时看错,也不是因为思念过度,而是常可卿,确确实实的跟当今皇后,七分相似。
响午的阳光格外好,洒在牡丹上更是一副别致的景象。常可卿坐在花园的石桌边饮茶,若不是因为那一身红衣,远远看过去,当真就是当年迟冉的模样。**站在远处,瞧着这个貌似迟冉的女人,现在已经是自家嫂嫂,可老觉得,她身上定有什么秘密。
"你瞧,咱们夫人怎么一人在花园里赏花呢?"
"你还不知道呢,今天大少爷冲夫人发了脾气,估摸着这会俩人还没好呢。"
"大少爷脾气一向温柔,为何冲夫人发火?"
"听说是夫人打碎了大少爷房里一台玉砚台。"
"咱们国公府要多少砚台没有啊,大少爷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你知道什么啊,那砚台,原是当今皇后娘娘当年还未出嫁时送来的……"
两个婢女站在侧边,情不自禁的讨论起主子们的事,丝毫没顾及到自家二少爷还在旁边。**听了七七八八,心下疑惑,转身问道
"你说什么?"
婢女意识到自己嘴快闯祸,连忙含糊其辞慌乱告退。
"今日嫂嫂打坏的砚台究竟是何来历,兄长可否告知?"
"只是个普通的物件,你为何问起这个?"
"兄长一向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兄长不肯说,我便直接问了,那砚台可否是冉儿相赠?"
邓玉顿了顿,"与皇后并无关系。"
"兄长还要瞒我吗,那砚台我先前也见过,瓷制而成,成色上好,若说京城能制此等瓷器瓷窑,独迟太傅民间的瓷窑,且不论这些,与我看看那瓷窑上有无迟字标印,一切便分晓了。"
"阿伦……"
世上安得两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邓国公府表面为燕国的国柱,圣上对父亲和你我二人万般尊重,也给予邓国公府无上荣耀,实则早已忌惮父亲与你我二人。"
"邓家时代文官,平日只助皇上处理朝政尚可求些安稳,偏偏此时,你不爱文却爱习武。"
"皇上假意允你带兵,本以为你身娇肉贵吃不得苦,不出十日便会要求回京,没曾料到你这一战便是三年,且剿灭了全部余党。你班师回朝,国中军政大全不得不交于你。"
"这三年来与你对抗的恐怕也不全是真的余党。"
"你走后的三年,迟冉常来府上,也常在树下发呆。每次见到我都要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对你的情意天下皆知。"
"迟太傅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皇上怎会应允邓迟两家联姻。这也是我为何在众多女子中只能挑选巡抚的女儿,只有这样才不对皇家的权利构成威胁。"
"你走后的第三年,皇上便给迟太傅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逼迫迟府将迟冉嫁入宫来,不然便要将迟府上下全部治罪。"
"那盏砚台,是迟冉第一次亲手制得瓷器,她原先托我转交……"
"但我知道你二人已绝无可能,那物件若交于你,不知你又要掀起怎样波澜。"
"阿伦,世上难得两全法。"
"我知道了,是我错怪她了。"**怅然若失,浑身像僵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急促,紧紧攥紧了拳头。
"既然已经被你知道,我便不再多言,可是阿伦,日后也一定要诸事小心,切莫意气用事。"邓玉叹了口气,拍拍**的肩膀。转身出门。
"兄长。"**叫住邓玉。
"与巡抚同等地位的官员很多,兄长依然选择常可卿,可否告诉我,是因为冉儿吗。"
邓玉没有回头,可很明显身子一顿,他只是轻轻开口
"那年我也才十九岁,很难对一个时常在身边而又活泼生动巧笑倩兮的女子不心动。"
此语落地,便挥袖而去。
……
若非邓玉亲口说出,他还会怨她到什么时候呢,恨她不等他归来便嫁做人妇,恨她不愿多说一字解释,哪怕是搪塞他,也让他心里舒服。原来是他非要掌握军政,才让她不得不嫁给不爱之人,作朝廷博弈的旗子。是他将她一人留在京城,等回来时她早已被困在深宫,孤独凄冷。
邓玉完婚数月,圣上宣军策将军**入宫。
"你兄长已经完婚,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若看上哪家姑娘便只管开口,朕赐婚与你。"皇上挥手,太监捧来几卷卷轴,摊在他面前,他低头目光淡淡一扫,便将其移到一旁。"臣谢皇上圣意,这些女子个个出众,不过并非臣心之所属。"
"**爱卿喜欢哪家的小姐,朕给你做主迎亲。"
"臣想娶的,是迟太傅迟府的嫡小姐,迟冉。"
**抬头直视皇上,语气平淡。
"放肆!"皇上气的掀了卷轴。
"你可知道她现在是皇后?!是朕的妻子!"
"那皇上又可曾知道她成为皇后前,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步步上前,目光寒气逼人。
"简直荒唐!"皇上额头青筋爆出,**此举,无非是在挑战他的权威。皇上衣袖一拂,"今日朕当你从未来过,不要蔑视皇恩!"
"皇上真是好气度,可如今我非要娶她回家,皇上尽管治臣之罪。" 这个人眼底是无尽的薄凉与轻蔑,句句触其底线。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邓国公究竟如何教出你这个儿子?!你们邓家想谋反不成?!既然想获罪,如此,朕便成全你!"
"皇上。"**提高音色。
"我们邓家时代忠臣,为燕国效命,绝无二心,朝廷百官看在眼里,燕国百姓看在眼里。我父亲一生忠耿,却屡遭猜忌,我兄长虽被封为殿阁大学士,却被处处压制。"
"而我。"
"为燕国征战三年,血雨腥风步步难行,竟然是在忙着对抗皇上派来的人。"
"皇上,究竟谁是这燕国罪人?"
"皇上污蔑我父兄,予我伤身之苦,现又夺我所爱,此等之仇,不 共 戴 天。"
**一字一顿,字字珠玑。
"大胆!!胡言乱语!谁与你说的这些荒唐言论?!来人,将这乱臣贼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