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片有一个好朋友,那就是他的亲姐姐,那家伙是个性格暴躁的人。就像早晨清冷的朝霞毫不留情得打在一夜未眠的脸上,有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在潮湿的窗沿边,蠕动进凌晨的冷绿景色里,切片脸上带着些许无谓的嘲笑,很麻烦,很毛躁。我是不是太依赖她了呢?只要她开心令下,再杂如乱麻的事都忽然迎刃而解,可无疑,我几乎没有依赖她,她只是……我的姐姐。
没有痛苦得呼吸,多是一件美事。
切片依赖她,喜欢她,却深感被她束缚,她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拖油瓶。可又毫无防备得信任她,心心念念只想着她,也许并没有情绪起伏,她在切片身边,是他唯一在乎的人。切片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得,破坏又在他房间门上贴了便签。
把它从门把手取下来,一张精美的风景画的纸,淡紫色和淡蓝色的苇草,是那家伙现在喜欢的风格吗?切片,我给你写一首诗:
美的源头竟是残酷,
残酷如白纸般干涩,
你吞咽不下去,
吞进去又吐出来,
干呕出来。
你又在哭泣,
我满脑子早被你的泪水泛滥,
我腐烂了,
腐烂了。
吐出来,泛滥成灾吗?意义不明。这家伙果然啥也不懂啊,她不知道我的烦恼,我的悲哀,还有我身处的危险程度。她啥也不懂,真蠢。因为我认为,只要尽全力发扬人类钻研已久的技术,没有什么事不能做到,对抗残酷的未来也好,保护任何美好也好,甚至是时间暂停,延续生命的意义。可是切片手中还是涌现一股抑制不住的无力感,是不论用有限的资源做什么,都无法探测出的理由。
……也许,我想保护的东西比我想象中珍贵很多,才这么艰难,像梦一样艰难又跌宕。就算超越一切现世的鬼扯,我也要找到更加美好的地方。走在上学路上,清晨行人稀少的场面使人更加精神恍惚,相信着保留自身引以为傲的某种纯洁和不可企及的立场,就能在脚下任何一个地方发出生命炽热的火花,可是,好累,前天不该睡觉的。驻足在街边人行道,站在红色的地砖,奇异的清晨车来车往,风儿清澈,切片在想。没什么不可触碰的悲伤,就算死去了也不值一提,天空里灰色的蓝弥漫在身边所有空气里,基本一尘不染的大街上有一块小纸片被车的风扬起,落到下水沟的栅栏。
如果我感到悲伤的话,就把自己关在广袤的宇宙中吧,抬头仰望天空,在白白的天幕之外,是黑色的无尽宇宙。抬头的瞬间,切片的额头蹭到新鲜抖动着的枝条的叶子,叶片从眼镜和脸的间隙间穿了过去。切片呆呆得愣在路上,一辆辆车从面前的马路上穿了过去,也许,这就是一叶障目吧,切片认真得想,不自觉得哼起歌来。
又是无聊的一天,一天都像石头一样,坐在座位上听讲。阳光从左边的窗户里,射进来淡黄的光,又逐渐转移,变成右边的窗子,打进来橙红的光。切片的背影始终像校服上的学校名字一样规整。说不定石头是自傲的吧。虽然只是稀疏草丛中的一块石头,但它在几百年间将会从地质间积压,融化,形成,碎裂,再磨光成砂,这一切形象与状态的改变,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可,而且这变化和作用还会像宇宙一样永恒得继续下去。人作为意识独立于世间一小段时间的存在,偶尔感到自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神明像天上的星辰自由而浪漫,而人类所求所想太多,终究无法像随时爆炸又湮灭的恒星一样洒脱。
“你确定吗?”
“确定啊。已经有三个人了。”
对面的语气很疲惫,很随便,这种感觉让切片寒毛竖起。像是什么逐渐消失了一样。
“你说得具体点吧。”切片强打着温柔的语气说。
“哈……就是啊。”对方像是恢复了点意志一样,眼神里又冒出了点光,“我发现连续三个事件都有些共同点,那就是……”突然对方又没音了。
“抱歉,我已经连续两个星期都在调查这个事了,有点会不过神,你应该能原谅我吧。”继续还是低沉的腔调,可是那股歉意实实在在,尽管如同这段难以高效交流的谈话一样淡泊。
“能。”切片假装坚强,可态度也显得太强硬了。
他好厉害啊,这么久都在做这件事。
“我一直在补作业呢,除了偶尔苦恼,还毫无思绪。”切片想转移点轻松的话题。
“写作业好啊。”对面还是呆呆的。“也算劳逸结合,我已经懒得读书了,实在放不下……”
“我想……我马上就能找到更关键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