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

寒风料峭，冷不丁地吹过。

在月台上等车的人拢了拢身上的棉袄，夹着公文包上了电车。

卖报郎举着刚印发的报纸，穿梭在大街小巷叫卖。

“给我一份。”有人拦住了卖报郎，递过一元硬币，摊开报纸——

报纸的头版，醒目地印着***和***在重庆的合影。

1945年8月，***三次电邀***赴重庆谈判，国共双方代表签订了《双十协定》和《停战协定》。至此，国共两党宣布停止内战。

而平静的海面下，暗潮涌动。

离宣布停止内战已经过了两年，人民生活愈发困难。

报纸的头版几经变更，这次刊登的，是警察抓犯人的英勇事迹，大腹便便的警员面对镜头笑得合不拢嘴。

在上海马德里路口，大批学生工人手挽手，肩并肩，雄赳赳气昂昂地高举“与虎谋皮，何患无辞”、“交出钱百达”的标语，喊着“要公正，要民主”，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队伍最前方扎着麻花辫的沈知，是这次游行示威的领头人之一。她利落地给裙摆打了个结，手脚并用地爬上临时搭建的舞台，右手握拳高举，慷慨激昂地高声呐喊：

“同胞们！日本人被打跑了，可我们头顶上的压迫没有消失！”

“10月28日，警署走狗钱百达逮捕了无辜平民李大福先生，严刑拷打，逼李大福认莫须有的罪名！”

“这帮警察为了邀功请赏，连普通人也不放过！”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这栋大楼里有多少钱百达！往后我们中就会出多少李大福！”

“这样的政府，与虎狼何异！”

她横眉怒指前方不远处的警署大楼。

“这样的国家，与危楼何异！”

台下游行队伍的愤怒再一次被点燃，群情激愤，振臂高呼：“我们要公正！我们要民主！交出钱百达！”

一旁高楼某个房间的窗帘被掀起一角，枪口悄无声息地搭上窗台，慢慢对准了舞台上的女学生。

尖锐地哨声慢慢向游行队伍逼近，却浇不灭他们的满腔热血。

顾东行扒开人群冲上台，一把拽住沈知拖到台下木箱围起的狙击死角，厉声喝道：“你不要命了！”

沈知甩开顾东行的手，冷眼相对：“关你什么事。”

“行啊，不关我的事，”顾东行气极反笑，“我再迟一秒，你就等着血洗谏台！”想到沈知差一点死在枪口下，顾东行就说不上的后怕。

“听话好吗？”他放软语气，像极了从前他们吵架后哄她的样子，“这件事不要再管了。”

沈知却恨透了他为国民党尽忠职守，对里头的黑暗置若罔闻的模样。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痛斥国民党的腐败无能，常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挂在嘴边，总忧心百姓疾苦。

可是怎么就变了样。

沈知看着他身上的警服，觉得无比刺眼。她讥笑一声：“不管？任你们欺压摆布吗？”

“你！”在吵嘴这事上，顾东行从来没赢过沈知。他推着沈知没入人群，确保警署的人没法下手后，撂下一句“早点回家！”，转身继续镇压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