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汐城
汐城的长街上,人人津津乐道的是,风家小公子风湛而立之年就快封侯拜相了。
曾经不愿意活在父兄光环之下,执意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的风家小公子风湛,十年前并没有接受穆元皇帝授予的官职,执意参加擢考,以当年文试武试双首的成绩入朝为官,如今十年过去了,能力有目共睹,为朝中立下不少大功,前任宰相告老还乡之时也是向当今圣上极力推荐他,年纪轻轻就官运亨通,实在是令人羡慕。再者风湛偏偏又受百姓爱戴,这自然是谁都喜欢。
当时穆元朝堂上还有一个比风湛稍微逊色一点,但也是极其优秀的人物,那便是严若怀。一样的少年得意,一样风华正茂,再怎么看来,他同风湛也是可以平分秋色的,但严若怀总是很压抑自己,因为严若怀是寒门子弟,从小时候起“痴心妄想”这样的词语就听得很多,所以在他心里是觉得自己是不如风湛的。但他又很想登上高位。
“好啊好啊,这次和南魏文人的斗诗,可是让穆元占尽风头啊!”
大殿上,穆元皇帝喻维正高兴地合不拢嘴。
“王上谬赞了,微臣倒觉得是风湛更胜一筹。”
严若怀低着头行礼。
“诶,各有千秋,爱卿不必自谦。”
喻维看出来了严若怀心里的自卑,便安慰道。
“正是,这次斗诗虽说表面上只是学术交谈,但各自的明争暗斗都是难登台面的,可却被我穆元大获全胜,摘去了首名,却实可喜。”
风湛眉眼之间都是骄傲。
“也得切记不可自大。”
喻维虽是以长辈的口吻教育着风湛,但脸上还是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是,微臣遵旨!”
严若怀在一旁听着君臣俩的对话,恍然觉得自己如一介外人一般,便是比身旁伺候的太监还尴尬的处境。
“好了,南边出了涝灾,你们两个走一趟吧!替朕走一趟,务必把事情办好。”
“是!”
喻维挥了挥手,便示意他们下去了。
“风大人,我们不如先把各自的事情分配好?”
走出了大殿,严若怀问道。
“也好,我便去直捣涝灾病灶,安抚灾民的事情便你来吧!严大人以为如何?”
风湛一脸轻松地说道。
“好。”
严若怀犹豫了半晌还是同意了。他知道,风湛是先选了能立功的事情,又料定自己不会不同意,便是先安排好了,还真是为了宰相之位不择手段。
两人临走只时,喻维又接见了两人,指派了一名治水方面十分有经验的官员给风湛。
果不其然,有了别人的指导,风湛那边完成得十分快,也十分好。这可让严若怀十分不舒服,毕竟自己分配到安抚灾民的任务造成的并不怎么样,下面的人不服他,克扣赈灾粮食还有赈灾款,根本不顾严若怀的安排,以至于闹事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风湛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以后,便回去复命了,严若怀那边又是搜集底下官员贪污的证据,又是安抚灾民,又是筹款,忙的不可开交,大约来回奔波了两个月才将证据送到喻维面前,那些蛀虫得到治理之后才把灾民安排好。
他以为他做的这些喻维都看在眼里,可等他回去之时,没有人体谅他的艰难苦楚,反而嘲讽他做事没有效率。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喻维已经封了风湛做宰相。
入秋之后便是七夕了,这可是穆元的大日子,所有人都会放天灯祈福,那境况是空前的盛大。
宫中也准备了焰火和长明灯,还设了晚宴,宴请了汐城里的所有达官贵人。这是风湛封相的第一年,自然也是让他操办的。场面极其盛大,宴会上还有许多其他地方来的稀奇玩意儿,惹足了大家的兴趣,没有一人不夸赞风湛见过世面。
晚宴结束后,各自归去,也都是兴致勃勃。
可前一刻都还是一片繁华的景象,下一刻汐城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那晚吹的是南风,相府正好在城南,一盏失火的长明灯被吹进了相府的院子里点燃了柴垛,彼时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没有人注意到大火已经以相府为中点向四周蔓延开来了。
穆元四十年七月七日夜间,当朝宰相风湛家里失火,府上一百八十条人命无一人逃生,皆葬身于火海。另:两人失踪,疑似尸体已成灰烬,无从寻找。
二十年后
纪风匀从宫里出来以后,禀退了身边的人,独自一人走到了风家旧宅。宅子已经满目疮痍,荒废良久,像是二十年来都无人问津的模样。
纪风匀在门口站了良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