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华山。
这些日子天廷的众女仙间都在议论南海两位龙女的遭遇,她们结局凄惨,不免让人唏嘘,女仙们说起时自然而然带着同情。连带着,司法天神的冷面无情就更加为人诟病,而且越传越玄,甚至还有人说是他亲自动刑,罚落了敖瑛。种种惨状说者犹如亲见,听者无不心惊肉跳。
杨婵未必真信这些,可是听得多了,也不禁担心二哥杀业太重,过分得罪旁人。于是,她自作主张地去探望敖琼,一心想化解两家恩怨。谁知,却见到了敖琼不悔的深情,让杨婵震撼不已。
天条虽然禁止神仙动凡心,可是天上那样多的女仙,岁月悠长,闲来无事,哪一个不憧憬着人间所说的真情?要好的姐妹间说起,面上虽然遮遮掩掩,到底心中向往。近来更有大胆的仙子不顾天规,私自下凡去了,却叫知情的人又是担心,又是期盼。
她有些失神地坐到神龛上,目光扫过自己的庙宇,猛然间却发现庙墙粉壁上题着一首打油诗:“刘玺提笔怒满腔,只怨圣母三娘娘,安居神龛心如铁,枉受香火在一方。”
杨婵见了顿时勃然大怒,向两旁鬼判侍女喝问:
杨婵是何方狂徒,竟敢题此歪诗,辱骂本圣母?!
自她执掌华山以来,可说是兢兢业业,不但一心为百姓消灾解厄,造福地方,就是来求签问卜也异常灵验,所以圣母庙内一年四季香火甚隆,人人称颂。今日竟然有人题诗骂她,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庙中留守的侍女如实作了禀报:有一位姓刘名玺字彦昌的举子进京赶考,听说西岳圣母庙的三圣母慈怀普度,非常灵验,就恭恭敬敬地走进庙来,求签问前程。偏巧三圣母去了南海,并不在庙中,一干下人不敢私自发签。于是,刘彦昌连抽三签都是空签。
这书生十载寒窗,进京赶考,心中本就惴惴。他连见三个空签,顿时只觉自己前程未卜,功名无望,一时悲从心生,便把一腔怨恨信口吟成一诗,题在了墙壁上。题诗罢,他更动了书生意气,拂了拂衣袖上的尘灰,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杨婵听侍女说完,又看墙上的题诗,一时又羞又恼。侍女们见圣母着恼,忙来安慰,其中也有人出主意说:
侍女圣母且莫生气,想那狂生去了没有多远,待我等给他点颜色看看,为圣母报这侮谩之仇。
于是主仆人等驾起云头,唤来风伯雨师,命令他们即刻作法。风伯等因着杨婵是杨戬的亲妹,本身又是华山主神,不敢得罪,这等小事便自应了。一时间,华山上空原本清朗朗的天**然间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刘彦昌正在赶路,还没有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可怜他一介书生,怎经得如此雨打风吹,没挣扎几步,就跌倒在泥泞中。
杨婵远远地在云端看到了这书生的狼狈模样,心中正有些快意,不防身边忽然有人对她斥道:
敖心婵儿,你好生胡闹!天上神仙怎可对一个凡人私动刑罚?
那人一边又向风伯等人喝问:
敖心你等不经天廷调遣,私自出动,该当何罪!
众仙看时,却是敖心。这些年敖心在天廷虽不似杨戬独掌权柄,但她在内廷执拟诏、监察之职,又有玉帝王母的娇宠,神仙们的起落往往一言可决,因而声威日隆。风伯等被她喝斥,俱都低头不敢出声。杨婵倒是不怎么怕她,但此时也明白自己做的事理亏,只好避重就轻地把自己受屈的事说了。
敖心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点着杨婵道:
敖心何苦来哉,你可是神仙。一个凡人的浑话也当真,一点小事就这样大张旗鼓?这样妄动私罚,无视天规,怎不想想你二哥的立场?再说,这书生不过是凡人,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可别闹出人命来,乱了轮回又是一番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