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片白

我印象中我整个高中累加起来的三个冬天好像没有多少场雪。不知道是我不记得了，还是那片白早已不在，我只记得我见过最后一场雪的时候已经是三年的末了。

沫子说他不喜欢冬天，他说冬天人身上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那种厚重感加上凄冷的天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沫子曾说到过他学校里冬天的雪，那时候清晨六点的天是乌黑乌黑的，去学校的路上只有那些卖饭摊位的亮灯，那些人啊他们总要比我们早起好些时候，雾气在打开一瞬间从我眼前升起。沫子喜欢某一家的饼和一家汤店，其实去上自习路上的雪是最白的，在黑色里好像撒了一层荧光白。清晰且发光。

早晨七点二刻，自习下课。这时候我们总爱找同学帮忙带饭，我不喜欢顶着一把伞冒着风雪和人群一起涌出校门。要我说这种天最好是躺在床上睡觉，一年前可能我们会有这种想法。几年前的小学我们可以因为天气原因不用去上课，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早到我都忘了我当时的样子。沫子会说那时候的他只是个孩子，我们真的都只是个孩子。然而。几年后的我们，长大了，面对眼前着密密麻麻白粉笔的黑板字我们好像找不到理由回家了。我们像是生活在战乱时期的学生，更像是被迫要在这风雪里打仗的士兵（沫子从未想过这场雪的结束就代表着最后一年春的到来）

可能很多东西都因人而异。就像他们好多人喜欢玩雪，会在大课间跑到操场毁掉那一片白然后全身一片湿，踩着上课铃发丝上还有星点白然后变成一个小水珠。那年冬天在我们的世界里算是很大的雪了，从教室窗外可以看到早年春天散发出香味的树苗被覆盖，喷泉池里的假山一片白，教学楼的顶端也是一片白，沫子的脑海里也是一片白。他忘了这是第几个冬天，他忘了好多事儿，比如他再也想不起来去年夏天他躺在狗尾巴草丛里透过那高高的玉米秸秆所看到的那一星点白云。一种是温暖清晰的白一种是干净冰冷的白。

沫子曾经在春天里采过一朵野菊花，他会为了捉一只蝉跑到夏天的树林里，会为了找一片可以做标本的树叶躲进深秋里，然而他决不会踏进这冬天的一片白。

这可能是沫子印象中最后的一场雪一片白。没有儿时那般惊喜和狂欢，没有青稚里的冲动。我踏着厚重的步伐走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一点儿念旧和思绪。其实日子就是这样无论乏味还是快乐绿皮火车还是照常从家乡驶过开往南方的上海，那一星点白可能把我这个冬天所留下的印记都在来年春给抹杀了，在黑暗中一个杀死夺走了我最后咆哮的撕吼，猎杀了我往日的种种，那一阵凉风可能就此不来了。它错过了这个没有一点儿人情味的冬天。

你知道雪的故事么？听我自己说，它可能是天鹅飞到天上撒下的羽毛又或者是一大块面团。如今的雪早已稀疏斑斓，信息时代下的事物都在发生着不轰动的改变连同我们也是一样。

我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两片相同的雪花，因为我所看到的雪都是一星点一星点的，我也从未想过不下雪的时候我会有所留念，因为我根本不会晓得毕业后的我是多么念旧在别人看来那就是长不大的表现。

我们都变了，从最原始的模样变成现在这个喜欢又不喜欢的模样。我仍记得我所坚持的目的和那一片白。

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缅怀，时时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