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危险！
尔晴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即便没经历过，尔晴也知道那眼神代表着什么。
她干笑着：“好像很晚了啊？”
傅恒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眸光愈深。
她只好自己接过话头：“我要先去睡了，你……啊！”
后面的话都被一声短促地惊呼替代了。
尔晴站起身，还没迈开步子，就被一股力猛地向后一拉，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横坐在傅恒的腿上了。
傅恒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和手，一点也推不动，反而在她的推拒中，她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了傅恒的欲望有多么迫切。
“别！”
尔晴脸一扭，避开了傅恒凑过来的唇。
傅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吻下去，他把脸埋在尔晴的肩窝处，极尽隐忍，吐出一句话：“尔晴，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声音沙哑至极。
尔晴冷冷地回道：“我可从来没有让你忍，以傅大人的身份地位，只需招一招手，自会有不少女子愿意献身。”
傅恒猛地抬起头，他没有想到尔晴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气上头来，不再顾忌，恨恨道：“傅夫人可真是大方！可我只想对一个人做这种事，你说怎么办？”
话落，把尔晴箍得更紧了，另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使她再没有可能像刚才那样避开自己，然后便朝尔晴的唇吻了下去。
避无可避，尔晴的语气更冷了：“你看清楚，我可不是魏璎珞！”
傅恒的动作霎时停住了，为她的表情而心碎，不晓得该为尔晴叫好，还是为自己泄气，她永远知道用什么办法对付自己。
魏璎珞，魏璎珞，总是提起璎珞，她是把璎珞当成挡箭牌了吗？
“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喜欢的人只有……”
璎珞早已是过去式，傅恒清楚的明白，如今他的心里只有尔晴一个，他不相信，时至今日，尔晴还没看出来他对她的心是什么样的。
“不管你喜欢谁，反正别喜欢我！”
未尽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傅恒默默放开尔晴，灰蓝色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雾气。
原来她从来都心如明镜，只是一直在装傻而已，她果真一点都不喜欢他！
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这辈子长这么大，他只喜欢过两个姑娘，却让他尝尽了心酸和难过之情。
璎珞和他有缘无分，他可以放弃，可尔晴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为什么要放手？凭什么放手？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尔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尔晴已经走到内室的月门处，听得傅恒这句话，她转过身准备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傅恒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深情时，怔住了。
她慌不及垂下头，又转回去，快步向内室走，脚步声较之前听着乱了许多。
乱的不止是步子，还有尔晴的心。
月光溶溶如水，透过明瓦窗折射进来，形成了斑驳的光影，又照到尔晴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一转不转，直直地盯着窗牖，发了很久的呆。
又过了一小会儿，尔晴远远听见傅恒的脚步声传来，便翻了个身，面朝着墙，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傅恒走到床边站定，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大半月光，将尔晴的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
尔晴紧紧闭着双眸，放浅呼吸，不说话也不动，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眼睫却出卖了她。
傅恒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微微地叹息着，声音很小，但在此时寂静的屋内却显得格外清晰而沉重。
“做个好梦，尔晴。”
随即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了那个人形的阴影，尔晴的眼前陡然亮了许多，即使闭着双目也能感受到，她没有再睁开眼睛，只是一只保持那个动作，脑海中思绪如潮，翻滚成浪。
恍惚中，尔晴感到自己像是撑着一叶小舟在风浪里穿行，小舟被汹涌的波涛推拒着，颠起又重重抛落，失重感让尔晴的心脏猛烈跳动收缩。
浪潮鼔涌，拍打着小舟，四溅的水花打湿了尔晴的衣裙，而后，浪花越堆越高，形成巨大的浪山，轰鸣的涛声，飞沫激花，铺天盖地般，似要压倒一切，向尔晴席卷而来，她再无处可逃……
“不要！”
尔晴从床上惊醒，天已经大亮，她反射性地朝一旁的榻上看去，傅恒已经不在床上了。
“还好……”
“还好什么？”
尔晴下床的动作一僵，她还以为傅恒已经去衙门了呢。
“今日是端阳节，放假。”
看出了尔晴的疑问，傅恒简短地答了一句。
尔晴神情复杂地看着傅恒，每次他说祝她做个好梦后，她都会做噩梦！好的不灵坏的灵，真怀疑他嘴巴是不是开过光？
“你还天天做噩梦啊？”
“什么？”
这傅恒是有读心术吗？尔晴瞳孔一缩，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你自己自言自语说出来的，我可看不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要真有那个本事就好了！
尔晴简直要吐血，她有那么蠢吗？自言自语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这比傅恒会读心术让她还要更难接受。
“我不会晚上还说梦话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可以直接去死一死了！
傅恒眯起了眼：“怎么，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是啊是啊！”尔晴看傅恒这样，放下心了，然后压低声音，故作阴森，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秘密就是我其实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女鬼，怎么样？怕不怕？”
“那又如何？”傅恒把脸凑到尔晴面前，一边嘴角扯起来邪魅一笑：“就算是，也是一个貌美心善的小女鬼，说不定还是来找我报恩的。”
“想什么呢你？”
尔晴满脸嫌弃：“你以为在演聊斋啊？”
怎么什么话到他嘴里都能变味？报仇还差不多。
懒得再理傅恒，尔晴走出月门，到了次间，一应洗漱用具都已经摆放到面盆架子上了，却没有伺候的人。
傅恒递过来一把象牙柄牙刷道：“快些洗漱吧，待会儿用完早膳还要去圆明园呢。”
杜鹃、梨云、桑雪……呢？
尔晴本来想问，她的小丫鬟们被他打发到哪儿去了，张了张嘴又闭上，算了，傅恒想这么做就随他去吧，反正她心安理得。
她接过牙刷，浸湿沾上牙粉，便开始刷起牙，刷完漱了口，则要洗脸了。
只能说女人爱美的本性，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这时洗脸用的面子不仅有洁肤的功效，还是完全纯天然绿色草本植物提取，尔晴用起来感觉比现代的还要好。
洗完脸还要护肤，也同样纯天然无添加，再配上各式各样的花露，涂完脸上一整天都会细腻、光滑不出油，非常清透。
护完肤，尔晴又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化完妆还得梳头，她不太喜欢让别人碰她头发，一向都是自己梳，自在点，也能随心所欲。
尔晴给自己梳了个小两把头，中间插点翠发梳，两边各缀了个点翠蝴蝶流苏扣，然后，尔晴停了一下，想了想，今天毕竟是端阳节，于是又在发髻后面插了枝玉簪花钗，耳朵上也是一耳三钳，金环镶东珠样式。
妆容则和平时差不多，只是唇脂颜色稍微艳丽一点，眉毛还是修的细细弯弯，略比平时稍向上挑了些，显得人比较有精神和气势。
尔晴在做这些事儿的时候，傅恒就一直看着她，看到尔晴往头上簪簪子，他脸上止不住的得意，她不是不喜欢他之前送她的那个簪子吗？那他就买一盒首饰送给她，现在不管她戴哪个，都是他送的了。
对于傅恒这么幼稚的行为，尔晴觉得如果傅恒生在现代的话，很有可能是个收藏手办的达人，她怀疑傅恒是把她当成人形手办在打扮，不过买都买了，尔晴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反正又不是花她钱！
尔晴化了多久，傅恒就看了多久，也不感觉无聊，还觉得是种享受，甚至想上手试试，亲自为尔晴画眉，可惜尔晴肯定不同意，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有趣没趣啊，你？”
傅恒真是太闲了，居然真的就坐在这儿看她化妆，尔晴被看得有些烦了：“你要是想，我可以给你画画试试？”
“真的？”
身子立马坐直，傅恒来了兴趣，尔晴居然同意让他帮她画眉？他立即走上前跃跃欲试的样子。
显然他是误会尔晴的意思了，而他这副兴奋的样子也让尔晴误会了，她匪夷所思地看着傅恒。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她这是什么表情？傅恒被说愣了，给妻子画眉这么有情趣的事儿，怎么被她说得好像很见不得人一样？
“不过，我也不是思想保守的人，你要真想化，我也可以教你化，你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傅恒这才明白尔晴的意思，气得心疼肝也疼，她居然把他想得那么龌龊！
“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我帮你画眉！”
这一句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尔晴都听到磨牙声了。
“哦，你是这个意思啊？”
尔晴干笑一声，放下眉笔，道：“那你说晚了，我已经画好了。”
傅恒冷哼一声，说得好像他早点提出来，她就会让他帮她画眉一样。
两人收拾好，便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平时的早请安可以免，但节日里，还不去，就太不像话了。
今天是端午节，府上里里外外的门旁都插上了菖蒲、艾子，门上则贴钟馗画像、五毒符咒，门阑上倒粘着用彩纸剪成各样葫卢，处处都是节日的气息，比之现代要讲究不少。
下人们也都换上新衣服，收了节日的赏钱，脸上自然带着笑，见到傅恒和尔晴，便都道一声：“九爷，九少夫人，端午安康。”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几位哥哥嫂嫂都已经到了，见傅恒和尔晴姗姗来迟，最混不吝的六哥傅新便打趣他俩：“真羡慕小九啊，当老幺，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尔晴不禁有些脸热，是她起晚了，可傅恒起得倒早，怎么不知道喊她早点起来呢？
她暗暗瞪了一下傅恒，哪知被他逮个正着，傅恒脸上浮起个笑意，捏了捏尔晴的手，道：“六哥说得好没道理，怎么不提逢年过节，那些祝词吉祥话都叫几位哥哥说了去，我这个老幺哪次不得挖空心思，多准备几样，以防跟兄嫂们撞上。”
他这番话引得众人暗暗发笑，二嫂乃是坦率爽直的性子，朗笑道：“我们小九成了家，果真就不一样，知道疼人了，挺好，挺好。”
这下，连傅恒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老夫人见两个小夫妻一大早就被闹了个大红脸，赶忙解围：“你们个个的，刚成亲那会儿不也是一样，现在倒有脸说别人？”
说完，便从旁边侍女所捧着的托盘里拿了两个用花绫布制成的小饰品，递给傅恒和尔晴，让二人互相戴上。
尔晴的是串樱桃，悬于钗头，傅恒的是只小布偶老虎并两个粽子，系在衣襟上，这亦是端午的习俗。
二人给对方戴好后，便向老夫人叩头：“多谢额娘，额娘端午安康。”
老夫人满脸慈祥：“好孩子，起吧，你们也端午安康。”
尔晴又扣了一个头，起身，与傅恒一起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众人围着老夫人说话，老夫人被逗得呵呵笑。
谈笑间，尔晴感觉有道视线总是似有似无落在她身上，她疑惑，抬头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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