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国的新京距离辰国的都城不远,就算是走得极慢的,大半个月也就到了。契国使团这次结盟归来,新京还是有一番布置的。
时值春季,皇帝命令各家都要摆放鲜花,焚香,像欢迎得胜归来的军队般迎接使团。
原以为二皇子杨朴作为质子,待遇应该不错,至少高头大马骑着。不曾想,杨朴竟然是关在了囚车里!!!
围观的契国群众一边给自己的使团成员扔鲜花,一边给囚车里的质子砸鸡蛋,石子儿,烂菜叶......
“辰国猪!辰国猪!”
“我军威武!契国威武!”
................
“契国欺人太甚!”站在秦楼二层的窗户往外看的花无谢肺都气炸了!
一旁,已经长的和杨朴一模一样的阿离双手扶着窗沿,只是默默的看着,没有说话,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手指的指节因为抓窗沿抓得太紧而发白。
“阿离,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对待一国的皇子.......你此番去,势必要受辱.......”花无谢手掌覆在阿离手背上,握紧了,却不知说什么好。
阿离松开窗沿,反手握住花无谢的手,宽慰道:“少主,不必为阿离忧虑,这样的折辱,比之前我所受的,要轻得多。我受得住。只是.......少主要下去救二皇子吗?”
花无谢想了想,摇摇头:“让他受一些罪也好。更能看清敌人.......”
这一日显得特别漫长,花无谢等了许久,才等到了三更天,他换了一身黑色夜行服,与雁叔,墨墨一起来到了关押质子的地方——这是一个有重兵把守的普通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前院和后院的门都有人把守,三人从围墙飞进去的。院子里没有人,主院的两边是仆役的住处,倒是有仆役坚持守着听动静没有睡觉。房间微弱的灯光把仆役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下午雁叔已经打听过,二皇子的仆役全换了,不是辰国带来的。与其说是仆役,不如说是来监视的。
雁叔和花无谢两人分别往仆役的房间里吹安眠香。花无谢一边吹一边想,当初他在客栈被抓时,是不是也曾经有人吹过这玩意儿。现在,他终于也掌握了这种江湖迷烟......有一点点小得意小雀跃......
眼见着印在窗户上的身影慢慢倒下了。花无谢松了口气,看看雁叔,雁叔那边也给他一个搞定了的手势。
花无谢像只猫一样跃到太子的房门前听动静。里面有脚步声,听了听,确定是只有一个人的。花无谢推了推门,没推动。轻轻走到窗前,撩开一点点缝.......窗户没关。花无谢将缝打开更大一点,视野更大了些,整个房间一览无余。杨朴一个人正来回踱步呢!
花无谢左右看看,雁叔和墨墨都给了他一个安全的手势。于是,他打开窗子,蹿了进去。
杨朴还没有入睡,就算历经半个月的风尘仆仆,到了新地方还适应不了。看着这张空旷得只有一张硬席的炕,二皇子是怎么也不想躺上去睡的。
听到窗户有轻微响动,二皇子一转头,就看到窗户跃进来了一个黑衣人。没等他反应,黑衣人已经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杨朴,是我,无谢!”
花无谢平日里叫太子杨恒,二皇子杨朴都是直呼其名的,三人一起长大,情谊自是不一般。花无谢的声音,杨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于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花无谢这才放开捂着的手掌。
杨朴用眼神示意了,手指放在唇上,告诉花无谢左右两边的墙壁是木板做的,不隔音,稍微有点儿响动,隔壁都能听见。
花无谢笑道:“安心啦,那两边的都被我迷晕了。”花无谢笑得酒窝都出来了。这种江湖行径他还是第一次玩,略兴奋。
杨朴听花无谢这么说,松了一口气:“无谢!你怎么来了?”
花无谢没有回答,就着昏暗的烛光看了一圈周围环境,顺带参观了契国给辰国皇子准备的房间........什么装饰也没有,整个卧室,就是大炕,炕桌,一床薄棉被.......
“靠,真够抠门的,连个文房四宝都没有!”花无谢低声骂道。
杨朴冷笑:“大约怕我写些什么传递出去,给我们辰国人发消息吧。我也是进了契国地界,他们才变脸的。什么质子?就是囚犯!”
花无谢看杨朴居然很冷静,倒也是佩服,这位二皇子,不简单。
“你的随行护卫呢?”
杨朴摇头道:“都被抓起来了,也不知关押在哪里。如今,伺候我的,都是他们派来的人。也就是给送送饭,伺候个洗澡水,别的,没人过问。”
花无谢从炕柜中拿出包裹,翻了翻杨朴随身的衣物,只有很少的几件。辰国皇帝服饰,皇子服饰,官服,都是以红色为主,没有龙纹,皇帝和大臣站一块儿,不经人介绍,都不知道哪个是皇帝那个是官员。皇子亦是如此,穿戴与普通贵族家子弟的服饰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什么明黄色记号,好让人一眼就能喊出皇子身份的,都没有。
尽管如此,这杨朴这包袱里的衣服和配饰也还是太少了,“你就这么点儿衣服?比我这离家出走的带得还少?”
杨朴嗤笑,“谁能跟你比?咱们这几个,最矫情的就是你了,长得不怎么样,倒是最知道臭美!”
“什么叫长得不怎么样?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花无谢鼓着腮帮子,白杨朴一眼,忍不住辩驳几句。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伸出食指撩起杨朴的下巴,盯着他漂亮的桃花眼问:“对了,你路上没吃什么亏吧?”
皇家的几个,倾城,杨恒,杨朴,都还是长得不错的。花无谢的确有些担心他老友的清白......
杨朴打掉花无谢的手,哼道:“没有!进了契国国界,我就被他们关了起来。那时候就猜到前景或许不妙。这不,我把值钱的腰饰,发簪都拿来贿赂了人......稍微华贵的衣物也都扔了,还在脸上抹两把香灰,每日坚持不洗脸不沐浴,这撑到现在了。”话虽说得轻描淡写,花无谢还是听出了其过程的艰辛。
这才是他衣物这么少的原因?花无谢更有些佩服自己这位发小了,能屈能伸呐!不简单!
佩服虽佩服,手指还是放下了,还退了两步,手背在背后悄悄搓了搓......
这也没躲过杨朴的眼睛,他气的:“花无谢你太伤人了哈,不用躲,刚到这,就被仆佣逼着洗了......”
花无谢不好意思,嘻嘻😁笑了,过去搂着杨朴的肩膀,重重拍了拍:“那是!到了这里,可就由不得你了!见他们的皇帝时,总不能不洗脸吧?看来,还是要抓紧时间把你救出去。”
史上,被俘的皇帝、皇子都被强行化妆打扮上台跳舞唱歌,娱乐大众.......花无谢担心杨朴会受辱,也并非无因。
“你果然是来救我的。”杨朴一副早料到的表情,甩开花无谢的手,斜靠在被褥上,冷着脸说:“进来不说正事儿,讲这么多废话,说吧,计划呢?”
“我翻看你的衣服,这就是正事儿。下午你们进城以后,我打探到的消息是在京的几位皇子约好了明日要见你,地点是三皇子的府里。正巧我在三皇子府有暗线。你去到那里,等待候见时,你找个要更衣的借口,我安排好人,你进了茅厕我们就调包。”
“调包?不少人可是都见过我。”杨朴答道。
“你放心吧,我找的人,只怕连你自己都未必分出真假。”花无谢一边说,一边抖开几件衣服,挑了一件宴会可用的装束,“就这件了,我回去仿一件一模一样的。明日,你就穿这件出门。”
杨朴虽然对花无谢说的“一模一样”有些质疑,但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信任度是完全不同的。再说,他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也不可能再差了。除了信任他的这位发小,他也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