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有一万个人待她情意凉薄，所以纪晏殊才会记得，他站出来时的光芒四射。
心中似乎有一道牵引，隐隐绰绰中记起鹿晗的样子，可那道人影却光影幢幢，俊秀少年矗立在她所触不及的远方。
鼓噪的心说不上在等着什么，过去的纪晏殊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他的身影，记忆中是他失忆那些年意味深长的讽刺，混杂着此刻男人温和询问，一鼓作气轰隆隆地砸向自己。
她也不知道这迷茫来自何处，只不过那总是慢不下的心跳，彰示了她放不下的执念。
朦胧间，耳边响起了上辈子鹿晗曾经的声音，良久之后，眼前的人影不见了，似乎是做了一场梦，再也记不起回忆中那人的模样。
鹿晗那因光线照射下而显得白皙轻隽的侧颜，让纪晏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两眼，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眸底倒映着忽明忽暗飘渺的光线。
不知何时，这份喜欢转变成为了执念，放不下拿不起，想偏爱却又没得理由。
那年四月伊始时，春和景明，木槿花开遍了整座洛城，是鹿晗与时书在一起的开始，也是鹿晗与纪晏殊渐离渐远的开始。
只不过这份始于四月初终于十一末梢的记忆长河，承载了太多离恨、哀愁，从不安到沉溺，最后被风吹走的不疾而终。
窗外夜色在此刻显得太过阴沉，阴暗的云层压得很低，只不过还是一片绚丽灯景，就已经辨不清到底是月光萦绕还是暮色沉沉了。
纪晏殊冷面佯装无所谓的模样，偏偏紧张得胸腔里皆是心跳加快的阵阵回音。
虽然距离隔得有些远，看得并不真切，但纪晏殊仍注意到他眉梢所持的情绪。
她揉了揉眉心，将眉宇间残留的情绪揉消，渐渐清明的视野中出现一小片晕染着朦胧深灰色的夜空，就像潭中清水化开了一滴墨。
她睁开双眸，淡漠开口：“我不想再多说，滚，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鹿晗身形显然愣了一下，然后一双琉璃色的眸盯着她的脸庞看了半晌，最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眼中逐渐染上几分怒色，却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多做纠缠，转身疾步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十几年的情谊在背叛面前终归不值一提，坚持了再多年的爱恋，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鹿晗眸中带着嘲弄之色，转身狠狠将门带上。
好啊，可真好啊。
或许他该感谢纪晏殊，是她让他这些年曾不该出现的犹豫、不忍，在此刻全部消失殆尽。
什么狗屁喜欢，通通见鬼去吧。
纪晏殊木然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双腿没了知觉才缓缓回过神来，胸口的钝痛感逐渐消散，她盯着刚刚鹿晗站的位置许久，转身朝浴室走去。
水声喧嚣，房间相对于普通浴室的规格并不算小，厚厚的磨砂玻璃整齐地隔开形成一间独立的房间，纪晏殊却觉得这里很闷。
她看向对面，镜中人身形纤细，属于最典型的江南长相，水滴顺着下颚角线条很柔缓落下，尤其她那双眼，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独有的韵味。
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她这颗心，从什么时候开始麻木了？
心底最初的那种悸动，似乎不见了，不是不喜欢了，只是寻不见那时的满腔欢喜。
就好像本来的鹿晗在她眼中浑身是光，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黯淡了，最终成了宇宙中茫茫星光中的一粒尘埃。
纪晏殊试图努力去回想曾经他满身是光的样子，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现在才发现，那时的光，是她第一次见到鹿晗时，她眼中的光。
只是那道光，终究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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