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是一个十分平常的午后。我披上斗篷，用布仔细包裹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放进臂弯的挎篮。玻璃瓶中装有十分珍贵的魔药，原料以纯金为主。我用魔力熔化了两大木箱的纯金首饰，才提炼出两小瓶。但经过多次试验，越纯粹的稀有金属，对黑森林的魔法克制力越高。上一次，我用一滴魔药治愈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野猫，让它恢复了原有的生机与活力，丝毫不见黑魔法的残留。这一次，我打算去找些体积更大的动物做实验，比如说鹿。

　　我踩过用魔法搭建的石桥，仅仅是走近森林的外围，空气中浓郁的黑魔气息就已经让我产生些许窒息感。我不敢贸然深入，只是绕着边缘踱步，碰碰运气。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群嘈杂的声音，其中隐约夹杂着稚嫩的童声。我压下斗篷的帽檐，放轻手脚循声而去。

　　一名女孩儿伸直双臂挡在树林前，企图以单薄的身躯阻挡四五个男孩儿进入森林的脚步。

　　这等作死之事，近年来发生的越来越多了。一是因为魔法血脉稀薄，只有拥有法力血统的人，才能敏锐察觉到黑森林的恶意。二是因为，近两百年来，黑森林确实平息不少，血腥的屠村事件再少有发生。面对未知却平息的危险，人类在淡忘过去。

　　“你给我让开！”为首的微胖男孩儿狠狠推倒女生，小姑娘一声不吭从地面爬起身，执着地挡在他面前。

　　“不能欺负我妹妹。”另一个金发男孩儿伸手拦住小胖墩即将落下的巴掌，他的身形瘦弱，脸上露有斑驳的淤青，但翠绿色的眼瞳中透露着坚定。

　　“你们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想独吞宝藏，没门！”小胖子嫌弃地甩开手，像是摔掉什么垃圾般，趾高气昂地指挥自己身后的两个跟班：“打！让他们说出宝藏的地方！”

　　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人类的劣根性，总是从幼时就已有苗头。即使只是不到十岁的小孩，就已经学会了仗势欺人。就看那为首的小胖子，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村长的儿子。我每个月都会固定时间去村内采购，村里住的人不多，都有些印象。

　　只是那个金发男孩儿和妹妹，都十分面生。看眼下情形，那个女孩儿该是有些魔法天赋，所以才能察觉出黑森林的危险。

　　不过是一个想法的瞬间，再回过神，金发男孩已经被踹倒在地，我急忙念出一道咒语，阻止事态的发展。

　　小胖子的衣服突然鼓成一个球，裹住他伸出的腿，然后失去平衡，像只乌龟似的四肢朝天，仰壳在地。他的两个跟班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当我走到他们面前时，就只哇乱叫地逃跑了。咒语简单，时效很短，衣服在两三秒后就回复原样，只留下小胖子一人仰躺在原地。

　　金发男孩儿从地上爬起身，眼中满是惊讶，又在看到我时，本能地将女孩拉到自己身后，像只母鸡般警惕地护崽。

　　“你可以走了。”我用脚尖踹了踹倒地装死的小胖子，看他跌跌撞撞地跑远之后，才将目光转回面前二人。

　　我不擅长与人交谈，更不与儿童接触。默默思索之后，我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于是直直地说道：“你很有天赋。”

　　“我、我吗…？”女孩儿见我的目光落向自己，方才挺身而出的勇气猛然消失，怯生生地询问，又向男孩儿身后缩了缩。

　　“你能察觉到森林的恶意。”这句话是陈述句，活了两百多年，看人的眼光不会太差。

　　“是、是的…”

　　“我想收养你。”我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教你如何运用魔法。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与你的父母商量，看看…”

　　“不、不必了，我…我没有父母。”女孩儿安静地听完我的话，然后小声地回答：“这是我的哥哥，我只和他在一起。”

　　我大致扫一眼二人不同的发色，两百多年阅尽千帆的生活阅历，已经在几秒内脑补出家破人亡、两个小孤儿萍水相逢，相依为命的全过程。于是眨眨眼睛，我转而将目光放在男孩儿的身上：“你愿意，带着妹妹，和我一起走吗？”

　　“你…”男孩儿开口，又犹犹豫豫地改口道：“您想用她的力量… 做什么？”

　　“我不会强求你们做任何事。”他的问题让我有一瞬间怔愣，但随即理解了这种戒备。因为生活孤苦，因为迫不得已。我不由得软下口气补充道：“这是，承诺。”

　　男孩儿翠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大约是在思考我言语中的可信度。过了一会儿，他下定决心，回答道：“好，那我们和你走。”

　　“我的名字，是伶伽。”回程的路上，我率先介绍自己，不过贸然让小辈直呼大名确实奇怪，于是又补充道：“村里人都叫我法师。”

　　“好的，法师大人。”男孩儿牵着妹妹的手，一步一步跟在我身侧：“我是路辰，这是我的妹妹，希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