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下了三日的大雨,路旁的柳枝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河道的水比往日高了一截,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水面上,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个撑着伞的路人。
六岁的孩子一手抱着个卷轴一手拿着伞,身上淋湿了大半,跑的飞快,一转眼就跑进了街边的巷子。酒肆外挂的酒旆发出叮铃的响声,二楼的窗户正好对着巷子。青年坐在屏风后,身前还温着酒,青年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白皙如玉的手把杯子衬的贵气十足。“元长,你说要给我看个稀罕玩意,别卖关子了拿出来吧。”青年微微侧脸,对身边的人说到。“您别急啊,这就给您看。”坐在青年左侧的男人对候在屏风外的仆人招了招手,“这个绝对合您的胃口。”
男人借过外面递过来的紫檀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青年面前,青年挑了挑眉毛,正伸手拿过盒子却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几声咒骂。青年望过去,看见六岁的孩子跌倒地上,不远处站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件紫色袍子,一脸横肉,恶狠狠地盯着孩子嘴里咒骂到,“小兔崽子,真的有娘生没娘养,偷东西偷到家里来了,带着你的婊子娘赶紧滚。”孩子面无表情的听着男人的咒骂,只是暗暗咬着牙。
“这位,是怎么回事?”青年一转眼下了楼走到巷子里。紫衣男人眼睛一斜嘴里就要吐出脏字却瞥见青年身侧挂着的玉佩,生生的把要说出的话咽了下去。“打扰了,我家公子看这里好像有什么误会才过来的。”跟着青年的男人说道,并对紫衣男人拱了拱手。紫衣男人赶忙哈腰说道,“劳烦公子了,只是这些都是小事,管教家里不听话的孩子罢了。”孩子扶着墙站了起来,盯着青年的眼睛带着警惕,怀里抱着的卷轴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青年对孩子伸出手,“你过来,我听你说是怎么回事。”那孩子仍是站在墙边,直到青年走过去抽他怀里的卷轴才甩开青年的手往前上了一步。“你这个逆子!不得无礼!”紫衣男人跨到青年身前隔开他们,一把拽住孩子的胳膊手就往屁股上招呼。孩子虽然在家里也经常被父亲打骂不过当着人是第一次,小脸涨的通红,却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紫衣男人从孩子怀里夺走卷轴递给青年,打开后是一幅花鸟画,青年啧啧了两声,称赞了句还不错。“您觉得不错就送给您了,您笑纳。”孩子见在家里不可一世的男人对眼前穿着窄袖窄身的绯色锦袍的青年很是惧怕隐隐感觉到青年身份的尊贵。官职至少比父亲的要大,这么年轻却是不知道应该是哪位,自己母亲的事情还是不要跟他说了,等他走了父亲必然会把怒火发泄到母亲身上。
母亲是从烟花地里来的,原来也是生在富贵乡,只是家道中落才成了这样的下场。父亲是致果校尉,刀上拼来的官位,跟同僚喝酒的时候见到了在台上跳舞的母亲,楚腰曼舞酒香醉人,同僚变撺掇父亲上前,谁知等父亲走近了朦朦胧胧看到了台上女人的面孔,瞬间就醒酒了,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发冷。
当年母亲家道败落,其中就有父亲砍的一刀。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故人,当年利益纠葛牵扯复杂,当年他只不过是家里出来的仆人,凭着这个才混到了现在的官职。
父亲当机立断买了母亲的卖身契,到不是什么内疚深情,只是怕当年事情败落。带母亲回家后,母亲做着下人该做的活计,吃的从来都是剩饭,父亲动辄打骂,正室时时侮辱。生下男孩后情况没有改善反而更加严重。
母亲受了风寒那人却不管不问,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拿出母亲从娘家带来的画去卖给母亲治病,结果还是被那个人看到。
“这副画的来历?”青年饶有兴味地看着孩子向紫衣男人询问。“这画…是这孩子的母亲带来的。”“夫人好品味,只是不知为何您…”紫衣男人听这青年的话变了脸色,刚要开口青年伸手拦了下来。“不如让他跟我回去吧,想必他不多时日也可以做出这样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