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绮罗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窝在张显宗怀里睡了一宿,捂出一身热汗。她想推开他起身,张显宗搂在她腰际的手却紧了紧。
耳侧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挣脱不得,她缩在他颈窝,坏心眼的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唔…” 张显宗似是舒服又痛苦的发出一声喟叹,然后用手把她软乎的身子再揉进怀里,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发:“再赖一会儿。”
岳绮罗眨巴了两下眼,长长的睫毛在张显宗下颚刷得他痒痒的。她心想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有些恼火,于是用力的翻身,想把他压在身下。
张显宗顺着岳绮罗的力,握住她的腰。翻身,岳绮罗就趴在了他身上,青丝全都垂在他胸膛。他既认真的盯着岳绮罗,看着她新为人妇的模样,直看得他满心的欢喜。
他偷香的念头刚起,岳绮罗便别扭的开了口:“我饿了。”
张显宗笑出了声,用手心去贴在小姑娘的脸颊,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咱们起来吃东西。”
厨房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只等张显宗传。宋陵托管家请了张显宗三次,管家却说张显宗吩咐,新婚之夜有天大的事都不许来打扰。宋陵急的在正厅直转悠,听说张显宗传了饭,一刻也呆不住的奔饭厅而去。
“司令!”张显宗见宋陵过来,正要招呼他坐下一起吃。却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便搁下筷子拉着他到了院子,方问道:“怎么了?”
宋陵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虚道:“昨夜放在司令部西北角那处军火…被隔壁成县那起子王八羔子给毁了!”
张显宗一惊,当即起了杀心。却顾及着岳绮罗,强压着,问了句:“怎么回事?”
宋陵战战兢兢:“昨夜守卫长喝多了些,被成县里来的队伍偷袭了,抢走一部分,没抢走的都就地毁了。”
张显宗沉吟了一会儿,手骨捏得咔咔作响。面上却没表现得太过。只吩咐他回去清点损失,他晚些过去,便回去同岳绮罗吃饭了。
一顿饭张显宗吃得浑不知味,岳绮罗知道出了事,倒没什么兴趣,便也不问。只是吃了饭早早的放他去了司令部。
乱世之争,这事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时间早晚,所以张显宗早就将军火分散在各处。但他提前交待过,他大婚之夜不能懈怠,这些人竟也如此不上心。
听完宋陵的报告,张显宗面色铁青,下头人大气也不敢出。虽损失不算惨重,但张显宗怎能收这种鸟气?面上无光是大。他立刻枪毙了失职的守卫,并扒了衣服曝尸在外,将人都召集起来,开始训话。不能被成县的人占了便宜就算了,他准备主动打过去。
张显宗在军事上很有一套,准备自己带一部分人去成县佯攻,宋陵带着大部队留守文县。一来一往,两头作战,打得就是应接不暇。
待到部署好一切,已是半夜。张显宗决定半月后启程。
回府的车上,宋陵小心翼翼的开口:“司令,你看夫人的话,是留在府上,还是接到我府里,楚秋照顾呢?”
张显宗盯着车窗外,半晌没开口,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得把她带上。她在哪,我都不放心,跟着我,我这心里才踏实。”
张显宗想了一路,自己是不是有些自私,自作主张便想把她带上,也不怕苦着她。他心事复杂的走到岳绮罗房前,门没关,他有些诧异。
岳绮罗坐在镜前,把玩着昨日不知谁送的对梳。见张显宗进来,她也一句话不说。张显宗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叫了一声“绮罗…”,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终于抬眼,看着镜中的他。见他欲言又止,心头的窝火、委屈、不耐一时间都涌出来了。她将梳子重重往桌上一搁:“张显宗,你到底要瞒我多少事情?”
她气他只当她是小姑娘般保护,被轻瞧的不满;她气他事事瞒着她,不被信任的不忿;她气他心思不定难以猜测,无法掌控的不安。
张显宗见不得她生气,只得蹲下来,拉起她的手捂在自己手里。然后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并告诉她自己想带她一起去。
岳绮罗听得,忽然有些想笑。但又觉得没什么可笑的,她撇了撇嘴,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说罢便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子。
“绮罗,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原是以为姑娘家哪受得了,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但没想到岳绮罗竟没反对,张显宗喜出望外。
岳绮罗原是怕麻烦的,行军打仗哪比得家里舒服。但张显宗又要一个人去面对来来往往的枪子儿。她再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她不敢拿最后一世的陪伴去赌,她不想数日后看到的是一具尸体,她不要失去张显宗。
她不怕死,自己这具凡身肉胎不会可惜到哪里去,但等待的时间太刻骨。比起百年孤独,与子同穴似乎更舒服。她凉丝丝的想,他如果要死,就死在她怀里,总好过冰天雪地。
岳绮罗心事想得风起云涌,脸上一点没动静。她伸手帮张显宗解下斗篷,嘴上逞能:“成日闷在家里,烦。”
张显宗低头看着她水葱般的十指解着斗篷。岳绮罗能吃得苦跟着他打仗,哪里是怕闷在家里。被岳绮罗那样的深情以待,张显宗忽然觉得胸口像被重重一击,直击得他眼眶发热。
他夺下她手里的斗篷丢开,然后用力把她抱进怀里。闭眼深深嗅了一口她温软的香气,他只想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