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添加了可以死亡设定的前提
人的一生当中只能踏进一次冥河,无论是人类,或者长生的种族,都必然有死去的那一天。所以当他同我说起即将死去的信息时我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那是在春日即将进入尾声,初夏的光影悄然无声的涂抹着午后庭院的日子里。他说这话时垂下的双睫遮住了眼里的喜悦,擦得干净的镜片被红茶的雾气搅得模糊一片,嘴角是稍稍扬起的,整个人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物般平和,连我进来时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刺上几句。
说来也奇怪,即使我能感知到他心中的喜悦,对在他眼前无法伪装这件事也心知肚明。人是无法真实欺骗自己的,那怕表面露出的表情再多么哀伤与遗憾,内心也告知自己理应做出那样的结论,在他眼中也无所循形,无论表面上所戴的面具有世界上最真诚的情绪,面具下的脸庞在他看过来时只余似塑像般的古井无波。
但我仍然表露出悲伤的情绪。说实话,人对于自己的死亡,即使最不在意这种事情的圣人也未免会表露出几分真实的蛛丝马迹,而我此刻心中确实是有那瞬间存在的哀伤,不过更多的是喜悦,是知道自己最终可以死去的喜悦。活得太久的坏处就在这里,对于人生与未来已然失去了该有的期许,对于即将来临的死亡却怀着能够被解脱的心绪。
我是要恭喜他的。但垂下的双睫,眉眼的低落,自然流露出来的悲与哀已经将其伪装,此刻的我更贴近人类应有的样子,能够为陪伴许久的同居人的死亡而感到难似抑制的伤怀。
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明白我兴许中复杂的一部分,就在我说出“藤萝花,还有一个月就要开了……”的时候,他的眼眸,那同我相似的金色蕴满了喜悦与感谢。虚假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仿佛真情实意,我们在彼此间本该表露出最真实而不堪的一面,但在真实的死亡来临之前却维持着和谐的假面。
“你会高兴吗?”最终我还是这样问他。窗外不知何时顺遂心意地开满了虚假的紫藤,大片纷扬与热烈的紫色跨越了窗楹,这句无意义的问句必然得不到回答,只要我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睛,所谓的真心便坦然地传递到对方的内心。
“晚安。”在最后,他这样和我说。与我相似的面容在此刻竟显现出无限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