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宗主去了何处？”
“弟子也不知，只是宗主临行前吩咐过，要照顾好夫人。”
“那他可有说何时会回来？”
“未曾。”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待我更衣，便随你一同去察看。”
“是。”说罢，那人便出了去。
“娘，爹说您现在的身子需要静养，不宜下床，还是让我去吧。”若儿劝我道。
“若儿，你也出去等着。”
“娘！”
“出去！”
“是。”
胸口的伤口还是很疼，尽管已经包扎好了，我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胸口的伤就被牵着疼，但如今夫君不在不在不净世，金光瑶又逃走了，身为宗主夫人，我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
“嘶…呃…”
我穿上外衣，又牵扯到了伤口的伤，不禁痛出声来，待穿上了鞋将外袍披上，也顾不得再整理头发了，就出了去。
“带我去。”我对在门外等待的刚才的那位弟子说道。
我随着那个弟子去了关押着金光瑶的地牢，他本是被绑在那个十字架上的，但现在铁链都断了，单凭他一个人的力气是做不到的，除非…是薛洋。
“夫人，您可是想到了什么？”那弟子问我道。
我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根接口处断裂的铁链，细细察看一番，道：“这铁链是被拧断的，我看他的接口处，不像是被剑斩断的，也不是自然断裂的，应该是人为的。”
“人为的？”那弟子讶然道。
“对，而且单凭金光瑶一个人，是根本无法将一根铁链生生拧断的，所以他应该不是一个人逃走的。”
“那夫人可有怀疑的对象？”
“金光瑶是被绑在这里，如今兰陵金氏的家主已经不是金光善，所以定不会有人愿意出手助金光瑶，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定也是做不出这等事来的，如此想的话，定然是得不出结论，但还遗漏了一个人，薛洋。”
“薛洋？他不是早就隐匿了声迹？”
“前些天我在义城，还见过他，但没有将他捉住，他若是见金光瑶被抓住了，过来救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放下铁链，起身问若儿道：“若儿，你今早，可有看见你爹？”
“没有，我今早起来之时，就没有看到爹。”
“金光瑶逃走之事，事关重大，昨日在众宗主前将他抓了，收押于不净世，他若是趁此时跑了，难免要狗急跳墙，不出事还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危害到其他宗派，怕是这责任，都要归于我清河聂氏。”
“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金光瑶。”
“找金光瑶重要，夫人的身子就不重要了吗？”
我循声望去，是他回来了。
他走过来了，猝不及防地搂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轻声道：“夫人且注意些自己的身子，这地牢阴寒，夫人有孕在身，还是快些出去，剩下的事由我来办。”
“你去了哪里？”我问道。
“出去处理了些事情。”
我似乎听得出，他在隐瞒些什么，而且他的身上， 隐隐约约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还有些熟悉，我似乎曾经接触过。
我轻轻拂下了他搂在我腰间的手“处理什么事情？”
“处理…”
“告诉我。”我略带了些质问的语气说道。
“娘，您现在身子不好，爹他说得对，地牢阴寒，不宜久待，有什么事，还是出去再说吧。”若儿劝我道。
“好。若儿你别跟来，去书房阅刀谱。”我对若儿说道。
“好。”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一间议事房，一路上我没问一句话，他也没有对我说一句话。
但我才回忆起，他身上的那种味道，不是别的，是我前几日在义城闻到过的那种味道，一种类似于腐败的味道，刚踏进义城，就可以文件弥散在空气中的尸粉味。
我大概猜到他去了何处了。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他将门关上，走到室正中摆着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还是示意我道：“夫人，坐。”
我慢些踱步到他对面的那张椅子前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好像让我觉得生疏，觉得害怕，我怕他要对我说的真相，是我最害怕听到的。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我先问道。
他笑了笑，道：“正巧，我也有些事情，要对夫人说。”
“那我先问吧。”
“好。”
“你今早可是去了义城？”
他倒丝毫没有避讳，轻轻点了点头“是。”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寻人。”
“何人？”
“薛洋。”他很平淡地说道。
我亦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再问他：“为什么是薛洋？”
“我跟他做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阴铁。”
听他说到阴铁，我更笃定了心中那个想法，所以才问道：“蓝老先生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有。”又是很平静的一声，但他的回答每一个似乎都能让我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迸发出来。
“聂怀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低吼道，胸口的痛让我痛到几近窒息，但我却并不愿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攥紧了拳头忍着痛。
“现在该我了。”
“什么…”我实在不敢再听他说剩下的事，但总要知道的。
“你问完了你的问题，我该说我的事情了。”
“还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我承认，蓝启仁死的确跟我有关系，相，但他不是我杀的。”
我冷“哼”了一声，道：“你既然都说跟你有关系了，那那个杀他的人，不会就是薛洋了吧。”
“不错。”
“我猜对了，还真的是薛洋。”我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只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评价道。
“阴铁碎片辗转流离，最终，两块落入了金光瑶的手里，一块在薛洋，还有一块，则是在魏无羡…”
“你不觉得你的说话方式很奇怪吗？你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前句不对后句的 ，你提到了薛洋，可是却并没有往下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避讳什么，但你却又跳到阴铁。”我打断他道。
“你问。”
“为什么要杀蓝老先生？”
“你回了姑苏蓝氏之后，我曾去过那里找你，但蓝启仁说，你误杀同门，因为觉得愧对于蓝氏，就自尽了。”
（聂怀桑的回忆）
十四多年前…
聂怀桑与蓝启仁对坐于雅室内的茶桌前，含光君立于蓝启仁右侧，聂怀桑的随从立于其左侧。
聂怀桑带着一马车的东西，前来云深不知处看望蓝笙，却只得蓝启仁一句：“蓝氏误杀同门，照蓝氏家规当偿命，但其有悔过之心，因觉得愧对于蓝氏，于是拔剑自刎。”
“不可能！她怎么会自刎！”聂怀桑怒吼着质问蓝启仁道。
“聂宗主，蓝笙虽然是失手杀了同门弟子，但其一向品行端正，无恶心，因觉羞愧，所以自刎。”蓝启仁道。
“我不信！她不可能会这么做！”
“聂宗主，蓝笙她是我姑苏蓝氏弟子，恐怕她为何会这么做，甚至是生是死，都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怎么没有干系？她是我的妻，是我清河聂氏的家主夫人。”
“聂宗主，若是这样，那蓝某只能说是深感遗憾。”
“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做！定是你逼她这么做的。”聂怀桑的声音有些发颤，嘴唇气得煞白，咬牙切齿道：“她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那是两条人命，你也下得去手！”
蓝启仁显然显得有些震惊，但如果按照姑苏蓝氏家规，蓝笙是应当以命偿命的，但他是不忍，还是没有阻止魏无羡将其带走，对外也只能称蓝笙畏罪自尽，这样一来即可保住蓝笙的名誉，也可保全姑苏蓝氏的声誉，但他还是不愿向聂怀桑承认 ，蓝笙是被魏无羡带走了。
”那时我并不知晓此事，若是知道了，也断然不会让他这么做的。”蓝启仁平静地说道。
聂怀桑心中的怒火更是因为他这句平静的话，而被点燃更胜。
“蓝老先生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该说的蓝某已经说了，一命抵一命，蓝某没有什么必要跟聂宗主解释的。”
“可那是两条人命！！你也下得去手？好一个姑苏蓝氏！好一个名门正派！ ”
“聂宗主，你是一宗之主，言行举止还是要注意，身在我蓝氏，就要遵守我蓝氏的家规，如若不能，那蓝某只能请你出去。”蓝启仁道。
“如若她真的自尽了，那尸体呢？尸体总要还给我，我带她回家…”聂怀桑放平了些语气，低声道。
“蓝笙的尸身已经下葬，而她再怎么说也是我姑苏蓝氏的人，不能仅凭聂宗主的一面之词，就将她随意交于外人，聂宗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回吧。”
这话更是让聂怀桑怒发冲冠，他突然抽出自己身边的侍卫腰间配的刀，指向蓝启仁。
蓝忘机也是丝毫没有退惧，将那将手中的避尘直直地抵在聂怀桑的胸口。
“蓝启仁，你说得那样风轻云淡，莫说那是两条人命，哪怕只是蓝笙一人，那都是我今生今世的心头血，你说她杀人，可你从来都只是看表象，你不清楚她的为人，就随意给她乱扣罪名，就算是她杀人，可她又为何杀人，你去深究过吗？你根本就不想知道前因后果，就用你那些所谓的刻板的家规来衡量黑白是非，一个愿意生生剖出自己的金丹，来救一个与自己并不深交的外人的人，她的心能坏到哪里去！”
“聂宗主，蓝宗主已经下了逐客令，还请回。”蓝忘机道。
“我今日不在这里与你争曲直，但总有一日，我要让蓝笙她在这里受的苦，从你这里加倍偿还！”说罢，便将那刀直直地插在了茶桌上，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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