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开春的时候,大曜的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皇后毒杀娴妃,残害亲子,构陷宣王、平王的斑斑劣迹在宫闱中传开。
裕帝虽顾全皇后一族与天家颜面,并未揭破,但已收回皇后玺印,彻底冷落了她。
而裕帝自己受此重创,在不久后的一次退朝时,摔下了龙座。
马嘉祺作为太子,在裕帝中风后代行监国之责,每每例行探望裕帝,总会后知后觉地发现,昔日不可一世的帝王,如今不过是个风烛残年、妻离子散的老人。
这便是帝王之路的终局,只是当时,他并不明白。
他尚未走到至尊之位,身边已再无可信之人,除了宋知书。
可宋知书疯了。
刘耀文走后,她发了三天高烧,醒来时,神志已经不很清楚。
到了马嘉祺监国,他把她接到身边亲自照顾的时候,从宫中传来了皇后自缢的消息。
马嘉祺等这一天等了太久,这一点,或许宋知书在昏昏沉沉之中也是明白的,可就是这一份残存的清醒,把她彻底压垮。
她变得极其沉默,马嘉祺甚至一度以为她是哑了。
他害怕起来,寻遍名医,终日陪在她的身边,可她依然不言不语,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毫无反应。
直到暮春时节,她迎来又一个生辰,漫天晚霞为衬,他像儿时一般伸出手,柔声问她,
马嘉祺“阿书想要什么生辰礼物,才会开心起来?”
她这才极为缓慢地开口,
宋知书“回家。”
这皇城高墙从来都不是她的家,她想回到过去,回到幼年生长的乡下去。
那时,快乐无忧,刘耀文还在。
马嘉祺当时并没有答应。
他可以答应她任何事,唯独这件,关乎她的离开,他不准。
他把自己关进书房整整七天,其间只有朝中由他掌控的臣子可以出入。
他们知道,老天也知道,根基尚浅的储君并未走出危机,大曜兵权牢牢握在大将军费允手中。
除了马嘉祺,还有一群年轻的皇叔对此虎视眈眈。
到了第七日,费允也来了。谁也不知道他和马嘉祺说了什么,只知道他离开后,马嘉祺直奔宋知书的住处,对她说了声,
马嘉祺“好,我放你走。”
说这话时,他嘴唇青紫,声音压得极低。
他不敢看宋知书,她却忽地笑了,时隔多日,第一次主动抱住他,撒娇一般喃喃道,
宋知书“哥哥真好。”
她连他的排行都忘了。
翌日,载着公主的花车驶出宫门,整个平安都都见证了公主的离开,还有,她身后跟随的足以让人羡慕的送亲队伍。
百姓皆传,太子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疼到了骨子里,否则,一个疯女人如何能嫁给权倾朝野的大将军。
而令全天下女子都艳羡的太子兄长,在目睹送嫁队伍远去后,慢慢弯下了腰。
他放在心尖的月亮被生生剜了去,如何不疼。
可宋知书一定不会怪他的,对吧?
她现在神志不清,不会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费允说了,只要他割舍自己最爱的,就把兵符拱手奉上。
他也想爱别人,把自己的爱给那些匍匐在他脚下的女子,随便给谁都好,只要费允想要的不是他的阿书。
可谁让他只爱宋知书。
他想,这只是暂时的,等他拿到兵符,等他君临天下,等他终于有能力守住一切想要的。
他等啊,等啊,最终,等来了宋知书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