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诶,听说有角儿跳江死了。”
“死了?”
“你不知道,江边,死得可惨,小小年纪,可惜……干啥想不开呢?脆弱。”
……
一群跑堂儿和几个小角,聊的正是江里那具花旦的尸体。
小花旦儿打捞起来,已是被鱼虾咬得面目全非,几个像模像样的警察,提着棍棒,在一旁等待人来收尸。
一旁的人都在对白布上着戏服的尸体指指点点。
“哪个戏栏的小姑娘?”
“诶?她有点像我们隔壁春旺戏馆的婉清!”一个来看热闹小倌激动的对一旁大腹便便的老爷说。
一个姑娘跳江了没什么影响,但是一个戏馆的姑娘跳江可就不一样了,戏馆的名声都可能被这一人毁掉。
大老爷虽然面上没什么,但心里也很激动,三年了!他们福临戏楼一直被春旺戏馆压一头!现在……现在终于等来了一个大好机会,打压春旺,天赐良机啊!
大老爷不怀好意地笑着,用手捋了捋光秃秃的下巴,颇有深意地看了几眼白布上的人儿,快步穿回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后面还跟着一个快乐的小倌……
另一边——
春旺戏馆大管家正在悠闲地盘着一对叫做“子孙万代”的核桃。
突然一个跑堂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快到门时,还摔了一跤,跑堂也不在意正流血的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老爷!婉清姑娘被捞起来了!”
“那又如何,面目全非,谁知道她是我们戏馆的?”大管家悠闲地躺着,“瞎操心!”
“可……可是,福临戏楼……福临……戏……”跑堂急得说不出话来。
“大管家可是在说我娄旺海?”一个胖老爷迈着不急不躁的脚步踏进了春旺戏馆大门。
“娄大掌柜怎么有时间光临春旺来了?”
“承蒙厚迎,娄某不胜感激,我今天来报恩了!”娄旺海油腻腻一笑。
“报恩?娄弟就不必了。我李某人受不起……”轻蔑地看着笑着的娄旺海。
“最近我家二爷在军机处不是立了功嘛!叫我们办场戏,造造气氛,我寻思我们戏楼叶没个正经花旦,扮崔莺莺,来借个人。”娄某嬉皮笑脸道。
“借?借谁?”盘着核桃的手出了汗,把一对儿核桃抹的亮晶晶。
“我看前几天出去唱戏的婉清挺好,就她!”
“啪嗒”核桃摔落,碎了一地。
“怎么?不给,那就是你春旺戏馆不给面子,小气,有名的我都不要了,就要个小有名气的花旦都不给!”
一旁跑堂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李管家拿起跑堂递的手帕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说道“那怎么行,婉清这么多年来就唱过一次正经的戏,搞砸了,娄二爷多没面子……要不就另外派个好的?”
“不行。要么你现在就去把婉清找出来,要么我就去报警队,一个大活人没了,总不能是掉江里去了吧!”娄某眉毛一挑一挑,让人直犯恶心。
“唐二,去叫婉清过来说说。”李管家拼命使眼色,叫唐二的跑堂立马明白了,老爷叫他拖延时间,总能想到点办法。就屁颠屁颠跑了。
后院。
江如斯还沉浸在失去姐姐的悲伤和愤怒里,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确定那具漂江女尸就是姐姐的遗体,奈何这戏馆人多,他不能出去要回,只能眼看着不耐烦的警队把姐姐扔到了后山。
尸骨未寒。
“哒哒踢踢”脚步声传来,江如斯一早就听见隔壁戏楼人来了,在传言里听了个大概,想必这脚步声就是急着想办法的唐二。
他下定决心,拿出青衫,画了眉,叫道:“唐二!”唐二先是一惊,见是女化的江如斯,舒了一口气,毕竟曾经给这个毛孩送过一次酥饼带过一句奇奇怪怪的话,还算熟悉。
“更老爷说,我要见他。”江如斯的装扮太像徐婉清了,以至于唐二半天没反应过来“愣着干嘛啊?带我见老爷!”
“好……好好。”唐二猛然醒悟,拉着江如斯狂奔到待客堂。
唐二自己先快步跑到李老爷身前“婉清小姐来了。”
李管家和娄老爷都是一愣。
只见—— 一袭青衣,一双柳叶眉,一对丹凤眼,恰到好处的一对素玉簪和流苏,眼前人儿轻盈得像仙女飘来一样……
“小女子……江婉清,见过大管家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