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军出征守城的第三年初,清明
西域小城不过弹丸之地,如今趁着玄虎花垣两城失了少城主军心大乱之际大举来犯两军交战,护城军死守,司君战死。
他回来了。
外头的雨声席卷着入骨凛冽的寒风带回了裴恒的尸首,战场上甚至没有一口薄棺盛放,乱刀之下凑不出完整的躯干,三尺白布裹着染上星星点点的血渍干到发硬,也许是不甘心这种结果,不顾旁人阻拦掀开一角露出面庞,下颚处皮肉翻卷的疤,高挺的眉骨跟鼻梁,分明是他。
皮肉干在绢布上,是取不下来的,就连在裴府停尸都是裹着布放在棺材里的,花垣城需要新的司军,历代司军都是裴家血脉,陈楚楚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我见她领了新的花符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战场,老城主不过问政绩,城主职位只好归大郡主管辖,无心操办裴恒下葬,就只能由我负责。
停尸整整停了三日,我也就茶饭不思的在祠堂陪了三日。
该哭。
哭他不在。
该怪。
怪他狠心。
该闹。
最好闹得他心里不安,好回来哄我。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无一不做悲痛状,马车偶尔疾驰而过,均是白布遮帘,瞧着恶心的紧,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唯恐敌军破城,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我的裴郎而泣。
圆坟的时候陈楚楚战事吃紧还是没来,只是差人送来了敌方一个小头目的佩剑,人群里响起了低低的祈祷,大抵是说抵御入侵,以慰籍将士们在天之灵,我不在乎这个,我只关心我的裴郎。
暂且那些糟糕透顶的记忆归咎于梦魇罢。
头些日子就早早的将他的尸体替换了下来,企图夜夜相拥而眠,后又觉不妥妄想要日日陪伴,退了一院子里的人,燃了香炉,仔仔细细把已经带着些许味道的尸骨剥了下,不慎撕裂了皮肤免不了一片大发雷霆,又惶恐再伤及只好压下火气慢慢把坏掉的皮肉取下,寻了把火烧成灰混些香料放入脂粉盒子里,沾了血的白绢找了个秘法存了鲜红颜色洗净灰尘,裁了身里衣穿着,稳当当坐到梳妆镜前,一吻至盒中,巧舌舔舐唇上沾留斑驳骨灰,嘴角扯出了一个粘腻腻的笑容,端详突然出现镜中人容貌,放好翻身入榻开口就是叫唤名字,囫囵几声呜咽便意图瞌眸睡去。
“裴郎,今夜记得来阿七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