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邬依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一亮,看清了上面的来电显示,邬依瞬间从床上跳起来:“言穆,你是改变主意了吗?”
“......”
“言穆?”
“邬依。”
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邬依背上冒出了冷汗:“言,言穆,我是疏影啊......”
“邬依,”言穆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言穆,你这是怎么了?”
言穆的声音很冰冷:“疏影回来了。”
邬依愣了一下:“谁?谁回来了?”
“聂,疏,影。”
话音一落,对面便没有了声响,正当言穆想挂电话时,一道尖锐的声音穿过屏幕,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不,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她是骗子,她是个骗子!”
“......邬依,你变了。”
“我没变!”邬依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不相信我?言穆,回来好不好?”
言穆沉了眼眸:“邬依,我想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言穆,言穆!”可回应她的,只有漫长的“嘟嘟”声。
手机脱手,掉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会的,言穆不会这么狠心的,只要我好好去说,好好解释。他对疏影一直都很宽容的......”邬依眼睛一亮,“对,只要我完全变成她,言穆就会回来了,像从前那样。”
邬依翻出抽屉里的刻刀,卷起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病态地笑着:“言穆,我们一定会幸福地在一起的,谁都不能阻拦我们。”
一刀割在手腕上,鲜血涌出。
言穆,马上就好,你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
这是哪里?
邬依睁开沉重的眼皮。
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医院......吗?
邬依费力地扭过头:“寻儿。”
还在打瞌睡的莫寻儿瞬间睁开眼:“依依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邬依摇摇头:“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莫寻儿把邬依伸在外面的手盖进被子里面。
“失血过多?”记忆渐渐清晰起来,“是谁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莫寻儿的动作顿了顿:“你爸妈刚巧有东西落家了回去拿,就发现倒在地上的你,打了救护车把你送过来。”
“哦。那他们呢?”
“公司有急事,就先走了。”
“哦。”
“依依,我去外面买点中饭回来,你先好好休息。”
“嗯,谢谢。”
莫寻儿走后,邬依卷起病服的袖子,纱布包裹下的伤口隐隐作痛。真没想到,她也会做这样疯狂的举动,邬依感到有些后怕,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
这好像是寻儿的手机,邬依无奈地笑了笑,她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这样粗心大意呢。
嗯?怎么回事?
邬依看着屏幕中跳动的数字,疑惑地皱起眉,这串号码分明是她的外婆,可外婆为什么要打给寻儿,有什么事不能找她吗?
“喂。”
外婆的声音很沙哑,似乎是哭过:“寻儿,我打你爸妈电话没打通,你能不能转告一下他们,让他们帮着办一下希儿的葬礼......”
“依依!”莫寻儿突然拉开门,发出一声巨响。
邬依把手机贴近耳朵:“外婆,寻儿现在不在,我待会儿叫她给你打回去。”
“依依......”
邬依挂了电话,直直地看着莫寻儿的眼睛:“葬礼是什么意思?”
莫寻儿咽了下口水:“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
“寻儿,”看见莫寻儿的反应,邬依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告诉我,葬礼是什么意思?”
莫寻儿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依依,你听完千万不要太激动,你现在......”
“告诉我!”邬依吼道。
莫寻儿深吸一口气:“你爸妈......去世了。”
邬依如同五雷轰顶:“什,什么?”
莫寻儿偏过头,神情悲痛:“救护车赶到时,他们已经停止了心跳。”
邬依无法接受:“为什么,怎么突然就......死因是什么?”
“不知道。说来也奇怪,警察来过一次,身体各处无外伤,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经调查,救护车的电话确实是你爸爸亲自打的,监控也显示这段时间无人进出你家,就好像是心脏自己停止了跳动。”
让心脏自己停止跳动,这怎么可能......邬依瞳孔猛的一缩,不顾莫寻儿的惊叫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匆匆跑出医院。
做得到,邬依心脏狂跳,如果是它,就一定做得到。
“哎,快看,那个是不是邬依啊?”
“真的哎,是那个歌手邬依。她怎么穿成这样?”
“不知道,管她呢,机会难得,快拍啊。”
行人不断涌上来,让本就心烦的邬依更加烦躁,她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吼道:“滚开!”
那人被她凶狠的眼神吓退了几步,让出了一条空隙。
人群的议论声她已经听不见了,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邬依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跑上楼,被路面石子磨破的脚底在客厅留下一条血迹。
已经到了房门口,看见桌上的笔,邬依却没了再挪一步的力气:“枯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你失血过多昏迷时,交易还在继续,你爸妈试图救你,打断了交易,遭到反噬]
邬依猛地抬头:“为什么不救他们,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不是吗?”
[我说过,帮你并非我的职责]
邬依一愣,跌坐在地上。是啊,明明全是她自己的过错,却还想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她真是......有够差劲的。
莫寻儿赶到时,只见邬依蜷缩着身子,肩膀颤抖得厉害,如同一只呜咽的幼兽。
莫寻儿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将邬依揽入怀中,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
现在她能给的也只有陪伴了。
——
葬礼举行。
过来吊唁的人很多,而不请自来的人也很多,莫寻儿守在门口,将那些记者一个个都打了出去。
天,下雨了。
邬依站在雨中,雨珠打湿了她的发丝,顺着领子滑到衣服里,冷得叫人发颤。
忽然,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挡住了这倾盆大雨。
邬依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言穆的面容。那一刻,她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大哭的冲动。
言穆,现在的你,对我是否只剩下怜悯了呢?
“依依,”莫寻儿迟迟赶来,“那些记者我搞定了,我们走吧。”
直到言穆的身影在雨中消失不见,邬依才收回目光:“寻儿,我想喝酒。”
莫寻儿掏出手机的动作顿了顿,默默地挂掉章怡的电话,拨通另一个号码:“好。跟我走吧,我知道一个绝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清净地方。”
莫寻儿把车开到一家夜宵店门口。
“刘伯伯。”莫寻儿走进门,礼貌地喊了一声。
一个中年大叔从厨房探出头来:“呦,寻儿,稀客呀,今天怎么想到要来我这儿吃宵夜啦?”
“这不是馋您的手艺嘛。刘伯伯,随便来几个小菜,还有一打啤酒。”
“好嘞。”刘山笑呵呵地应着。
莫寻儿拉着邬依找了个位置坐下:“你放心,刘伯伯是我的老熟人了,每次我来都只做我一人的生意,所以你得多吃点,可别让他亏本呐。”
四周弥漫着一股油烟味,桌上是一种不知什么的黏糊感,地上随处可见的竹签,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明明是如此糟糕的环境,隔壁吵闹的声响和流浪狗的犬吠却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有多久没体验过这种生活了?
滴答。
“哎,依依,你怎么哭了,是这里不好吗?”见邬依湿了眼眶,莫寻儿顿时慌了手脚。
邬依一把抱住莫寻儿,温热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领:“寻儿,谢谢你。”
莫寻儿愣了一下,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什么呀,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真的......谢谢你。”
莫寻儿回抱住她,很轻很温柔:“别怕,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