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又隔了三四天，耿小壮和父母的DNA比对终于得出了结论。
“你知道老两口看到耿小壮骨灰哭的有多惨吗？我的天，我都看不下去了……”韩祁都被老夫妻情绪感染，在电话里跟夏侯说到。
“把这件事情跳过，我让你仔细搜查郜子杰汽车的残骸找里面有没有一颗金属质地的黑白相间纽扣你找到了吗？”其实夏侯在去半山别墅搜找尸骨的时候，就已经查了一遍，前院的地上草丛里并没有找到。
那天去陆静娴家里，他就注意到她扔掉的那件衣服少了个扣子。而郜子杰死亡前天，扣子还在的。他隐约觉得那个扣子是因为郜子杰而掉的。
韩祁只能不再提耿小壮的事情，到“你说的那个扣子还真有一个。就卡在因为爆炸而炸飞的左后侧车门把手里。而且就是金属质地黑白相间的一颗袖扣。你真是神了，这个都能知道。还有那些红土，化学成分和宫文昌名下那个钢铁厂的一样，他家里陶艺罐里装的土也是红土。”
夏侯笑了笑“韩祁，我现在已经知道郜子杰和耿小壮这两起案子的真相了。”
“哦，你已经知道了吗？”韩祁惊喜到，案子终于要结束了。夏侯这么说一定是搞清楚一切了。
“我现在就在半山别墅，就在这里，这几起杀人案的经过将大白天下。”夏侯到。
韩祁挂了电话，林源问道“夏侯是不是说了什么？”
“没错，他已经知道所有的经过了。让我们去一趟半山别墅。”
很快，韩祁和林源带着几个负责这些案子的警察，接二连三赶到半山别墅。
夏侯正盘腿坐在前院前的坡顶上。
警察停在他面前，韩祁走下来“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在想，陆静娴在这里杀了郜子杰时心情是怎么样的？”夏侯淡淡的说到。
不过这些只有陆静娴自己知道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来了，这几起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祁已经等不及了。
夏侯缓缓开口，“一开始我也被郜子涵的话误导了。而一切的根源是郜子杰误会了宫文昌是恋童癖患者。其实真正有恋童癖的人是陆静娴。
十五年前，宫文昌和陆静娴还住在四平镇，我想就是那个时候陆静娴和耿小壮认识的。陆静娴是个严重的恋童癖患者，她甚至是性侵了耿小壮。作为丈夫的宫文昌无法忍受，但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算是倒插门陆家，又不能提离婚否则就是净身出户。因此把气洒在了耿小壮身上。对他实施了加害致死。耿大壮不是也说过，有一段时间耿小壮一直情绪低落成绩直线下降吗？我想那段时间他应该是遭受了陆静娴的侵害。宫文昌处理尸体的手法我就不说了。你们已经知道了。
但是陆静娴是恋童癖患者她一定会给受侵对象耿小壮拍过儿童色情的照片。郜子杰看到这些照片误以为是宫文昌做的。当时他也许也只是个高中生没有说什么。但是十五年后他想起这件事情，拿这个去威胁宫文昌。这个时候，宫文昌和陆静娴站在了同一战线。那就是都希望郜子杰死。我和你曾在宫文昌办公室垃圾桶找到的被烧毁的耿小壮的照片就是证明。郜子杰一死，宫文昌杀人的事情和陆静娴性侵儿童的事情都不会暴露。周岁宴，亲子证明，恐吓信都只是一系列的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认为宫文昌会是杀了郜子杰的头号嫌疑犯，但因为他真的没有杀人，因此警方对他也无可奈何。我想当时应该是陆静娴在当天18：40以后以什么借口上了郜子杰的车子。她其实十五年前就认识郜子杰，这一点郜子涵也说了。郜子杰认过宫文昌这个大哥，还去过他家里做客，认识当时还是夫妻的陆静娴也正常。
上了车以后，陆静娴用能致人晕倒或者死亡的药物让郜子杰失去意识。然后用手机发短信给了安琪，以达到企图嫁祸的目的。宫文昌不是曾在19：20左右叫安琪回去吗？那是因为安琪如果一直留在马路边上，会阻止陆静娴后面的杀人计划。安琪一走，陆静娴就可以把郜子杰挪到驾驶座，拉下手刹然后就是在场所有人看到的一幕。
没有巧妙的犯罪技巧，最拙劣的手法，都只是陆静娴和宫文昌共犯两起杀人案的原因造成难以解谜的假象。当天陆静娴穿的衣服可能已经被扔了。但是她银行卡购买衣服和商场的记录应该还是可以找到，和那颗扣子做对比她就逃脱不了罪责了。”
“那宫文昌的案子呢？”林源问到。
“杀了郜子杰，陆静娴和宫文昌也算是彻底闹掰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共享的。唯一放心的办法就是让对方永远闭嘴。我想宫文昌和陆静娴曾都想过杀了对方，只不过陆静娴下手更快更狠更高级。她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在空调的压缩器里放了氰化钾。只要宫文昌打开空调，吸入从压缩器排放出的冷气，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夏侯没有给他们解释的那么详细，毕竟氰化钾的毒性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我明白了，这样宫文昌死的时候，她正好也可以完成她的不在场证明。”韩祁反应过来 ，“而且车子爆炸以后，所有痕迹也烟消云散！”
“所以宫文昌车祸案件是这几起杀人案中手法最高明的一起。关键不是时间而是手段！”夏侯说完看着恍然大悟的一行人，接着到，“顺带一提，陆静娴很可能也是将陶然推下去的凶手。当然，这个你们不要问我证据在哪里，因为这起案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
“仅仅因为陶然医生知道陆静娴是恋童癖的事情吗？”韩祁从顾思成口中听过这件事情。
“没错，陆静娴可以说已经杀红眼了。凡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她绝不会放过。从耿小壮到郜子杰再到宫文昌，最后又搭上了只见过一面的陶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因为她不想自己是恋童癖的事情被人知道。她的心魔控制了她所有的理智，才犯下这些滔天大错。剩下的怎么处理，就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了。“夏侯腿坐麻了，站起身到。
“老林。”韩祁看了眼林源，意思很明确申请批准逮捕陆静娴。
“我知道。”林源正要回到警车里去陆静娴家，却接到一个电话。
“你说什么？陆静娴自杀了？”林源难以置信的语气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了。
韩祁看了夏侯一眼，他的表情也难以捉摸。
“怎么回事？”林源挂了电话韩祁问道。
“说是陆静娴家后面那个楼的同层住户偶然从她家客厅阳台看到她上吊自杀。发现者当时是在自己窗户前抽烟，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就通知保安去报警了。”林源说到，“不管怎么说，先过去一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球样儿！”
话音落下，林源看了眼夏侯“夏侯博士，请您跟我们一同去一趟吧。毕竟这个案子又是您破的，既然有开头就要有个收尾嘛。”
韩祁扯了扯唇角，林源这话也算是放得下面子了。
夏侯便跟着林源和韩祁再次来到陆静娴的家里。
“报告林队，死者陆静娴40岁女，化工学院院长，科学院院士。于今天上午9：35分被人发现上吊于家里，脑部供氧不足而死。发现人是后面那栋楼同层的居民，还有她之前大概8：20出门送过她儿子宫晓辉上兴趣班，好像是小提琴课。9：00左右回家的。我们已经先一步调查了监控。”看到林源和韩祁，在里面搜查现场的警员跑出来，看着记录本到。
“也就是说她是在上午9：00到9：35上吊自杀的啊，有遗书吗？”林源问道。
“有，不过是电脑记录的。时间编辑是9：29。上面只有一句话：我为被我害死的那些人而感到深深的自责……也许从十五年前就注定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夏侯绕过两人走进屋里。
诺大的空间没有打斗的痕迹，陆静娴家里的装修在天花板上正好有用以装饰的横梁。她就是用麻绳上吊而死的。脚边有一个被踢倒的凳子。
尸体还挂在上面，双臂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头低垂着，下巴下方的颈部因为牵力所致而紫红了一圈。面部微微呈青紫色。眼睛闭合，牙齿有出血的痕迹。
夏侯环顾了眼四周的房间，茶几上除了放着留下遗言的笔记本电脑外，还有一个空茶杯。夏侯隔着纸巾碰了一下茶杯的周围，还有一丝余温。
“哦，夏侯博士，那个杯子我们已经查过了，里面没有检测出任何药物痕迹。”警员说到。
夏侯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正好碰到从保安室调监控出来的韩祁。
“怎么样？监控上有没有拍到可疑人物。”林源问道。
“没有，从9：00到9：35别说是进入陆静娴家了，就连进同一个单元和电梯的人都没有。”韩祁到。
“这么说真是自杀啊。”林源若有所思的说到。
“这栋楼两个单元，只有电梯里和一楼出入口有监控，每个居民居住的楼层和楼梯是没有监控的。”韩祁提醒到。
夏侯打开安全出口的门，陆静娴家有十层，她住在八层。
夏侯边说便抬脚往十楼走。到了十楼以后再走一节楼梯就是顶楼。
他站在顶楼的平台上，上面到处设置着住户的太阳能，还有一些老年人养的蔬菜。
这栋楼两个单元连在一起，正对着一单元顶楼门的是隔壁二单元的门。夏侯穿过平台，走进二单元。似乎明白了什么。
重新回到陆静娴家，韩祁问道“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不干什么，随便看看。”夏侯不经意瞥了眼小区大门外停着的一辆黑色宝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喂，不要在犯罪现场随便乱走。”林源提醒到。
“夏侯，你怎么看待这件案子的，是自杀还是谋杀？”韩祁说到。
夏侯嗤笑一声“这么明显的自杀你们难道还要怀疑吗？”
在场的警察听后都面面相觑。要知道夏侯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一起自杀案件，他一天到晚都是把谋杀挂在嘴边的。
“你，你这么确定吗？”韩祁有些不肯相信，“你刚刚还跑到楼上我还以为你是要证明什么？”
“对，我就是为了证明这是起自杀案件才到处走走的。没有打斗的痕迹，尸体脖子周围也符合上吊死亡的特征，指甲缝干干净净没有打斗痕迹，又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过。不是自杀还有什么？”夏侯看了眼桌上的电脑，“遗言不都留下了吗？她杀了那么多人，也该死了。”
“我以为你会在我们咬定这是自杀案的时候，找出一堆证据反驳我们说是谋杀。结果这次却恰恰相反。”韩祁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一致一次。”
“谋杀总是要拿出证据证明的。行了，反正是自杀而死，你们把尸体带回去处理了吧。现在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我就先走了。”夏侯拍了拍韩祁的肩膀，然后乘坐电梯下去。
夏侯大步走进保安室，对保安到“不好意思，我可以再查一遍监控吗？”
保安以为夏侯是警察，自然也没有拦着“您请。”
夏侯走了进去，点开了今天上午9：00到9：35这半个多小时的二单元出入监控，先考进随身携带的U盘里，然后在监控系统页面按下删除键。”随后他走了出来，对着保安难得道谢到“非常感谢我已经确认了想要确认的事情，麻烦了。”
“哎，是不是找到凶手了？都说是上吊自杀，难道是谋杀吗？”保安好奇心很重的问道。
夏侯笑了一下“不是，是典型的上吊自杀案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保安点点头。
夏侯在小区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红茶和一瓶绿茶。然后看了眼不远处停在路边的黑色宝马。走了过去。
用瓶底轻敲了下车窗，坐在里面的顾思成显然没反应过来，微微吓了一跳，他很快从车里出来，和夏侯分站立在车子两侧。
“夏侯博士，你也在这儿？”顾思成问道。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儿？还在跟踪陆静娴？她死了。”夏侯虽然带着微笑可是目光闪烁犀利。
“真的吗？我刚刚路过这里，怪不得看到小区围了一堆人在陆静娴家楼底下。”顾思成很平淡的说到。
“你喜欢红茶还是绿茶？选一个。”夏侯走到顾思成身侧，把两瓶茶递到顾思成面前。
“我不用了，我不渴。”
“我都买了两瓶，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那我要红茶吧。”顾思成拿过夏侯手里那瓶红茶。
“顾医生原来不喜欢绿茶啊。”夏侯余光扫了顾思成一眼。
“不太喜欢。”顾思成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初中开始我就在伦敦上学，跟着那帮英国人喝惯了红茶。”
“原来是红茶派啊。你知道陆静娴喜欢喝绿茶吗？”夏侯突然问道。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顾思成浅笑一下。
“不选择绿茶不是因为你不喜欢绿茶，而是因为陆静娴死前喝了一杯绿茶，而你在里面放了安眠药吧。你的潜意识里因为陆静娴的原因，不愿意选择绿茶而选择了红茶。这是一种逃避。”夏侯看着顾思成，然后把U盘放到顾思成口袋里，小声说到“我知道人是你杀的，但是坐牢能免还是免了吧。”
顾思成一脸震惊的看着夏侯“你……怎么发现的？”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牵扯谋，就一定有痕。如果是上吊死亡，眼球会睁大甚至突出，可是陆静娴的眼睛是合上的，但其他地方和真正上吊而死的人无异。说明她是昏迷之后被人伪装成上吊而死的。顶楼的平台联通了两个单元，这个U盘里是你从二单元进入这栋楼的证据。放心，我已经删除了，他们什么也查不到。”夏侯到。
“我真是败给你了。做一个罪犯碰上你这样的人也真是倒霉。”顾思成苦笑一声，“为什么不揭穿我？”
“你很聪明，我说的只是我的推测，但是没有直接证据。现在我把U盘给你了，最后的线索也消失了。不过你告诉我过凶手会因为各种原因回到案发现场，你一个心理医生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我在楼上看到你的车就知道，你是凶手了，就像你看到陆静娴就知道她杀了陶然一样。”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住我的心理就像我克制不了内心的恶意。果然啊，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我想陆静娴当初也是如此踏上了不归路。”然后转脸对夏侯说到“你比我好像更适合做一个心理医生。”
“如果你是第一次杀人，我倒是很欣赏你的犯罪天赋。”夏侯点点头，“以茶代酒了。”夏侯主动和顾思成碰杯到。
顾思成浅笑一声，把瓶子和夏侯的碰了一下，然后把U盘还给了夏侯“也许某一天你会后悔放走了一个凶手。”
夏侯看着手心里的U盘，竟然长臂一挥，把它扔在马路中间，飞驰而过的汽车将它碾成碎片。
“你这是干什么？”顾思成问道。
“我曾经把一个完美犯罪的天才物理教授送上了刑场，我至今追悔莫及。他是我唯一承认在他面前我是个蠢人的绝世天才。我可不想所有聪明的人因为我进了牢，留下傻瓜活在世上。傻瓜之所以幸福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想。”夏侯自嘲的语气说到。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被你破解了杀人手法？”顾思成反问。
“是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给我。”夏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远方，又想起教授临死前的话：
你相不相信意识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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