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夏侯从郜子涵的公司离开，他得到了两个关键线索。
一：郜子杰案子和耿小壮的案子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二：宫文昌是恋童癖。
韩祁在化工学院找到陆静娴，正和一个警员询问陆静娴的不在场证明。
一如她料想的那样，宫文昌一死，自己就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今天上午十点我一直都在办公室看资料，我的助理可以作证。我没有离开过办公室。”陆静娴说到。她不可能表现出过于悲痛的表情，毕竟死的是她前夫，伤心过头反而引人怀疑。
她也根本没去给自己父亲上坟，只不过是骗宫文昌出去的谎言。这个节骨眼上她哪里还顾得上上坟？
韩祁看了眼小警员，小警员朝他点点头，表示陆静娴说的是实话。
韩祁叹了口气，又问了几个关系不大的问题，便打算离开。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对方来电正是夏侯。“喂，怎么了？”
“你来一趟四平镇，带我去宫文昌以前住的地方看看。我现在就在四平镇这里，耿小壮的失踪案和郜子杰车祸案是联系在一起的。”
韩祁到“我现在在调查宫文昌的案子，抽不开身。”
“除非你不想知道真相了，这个案子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夏侯威胁到。
“好好好，我这就过去。”韩祁有时候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警察，怎么搞的好像夏侯是自己的上司一样。
韩祁交代了下事情给警员，然后驱车赶到四平镇。这几日他来回开车在市里和郊区农村跑动，头都快转晕了。只寄希望于夏侯，让他能赶紧协助警方破案，他也能好好睡个觉了。
到了四平镇，他老远就看到夏侯站在路边。
“怎么样了，你又知道什么了？”韩祁下车问道。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耿小壮和郜子杰是两个案子。但现在这两个案子竟然是联系在一起的。”夏侯一见到韩祁就说到。
“你是说郜子杰果然在高中时期就和宫文昌认识。那耿小壮又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
“郜子涵她有没有告诉你郜子杰高中时期认了个大哥的事情？”夏侯问道。
“没有，我没问郜子杰那么以前发生的事情，她大概也没想到就没说。”
“那我现在告诉你好了。这个大哥就是宫文昌。你可想而知他们当时的关系了吧？宫文昌很可能是个恋童癖。这一点郜子涵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夏侯说到。
“恋童癖！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我越来越昏了。宫文昌怎么可能是个恋童癖。那，那个儿童该不会是耿小壮？”韩祁惊讶的不可言表。
“宫文昌烧掉的耿小壮照片，很可能就是那时候留下的。郜子杰当年和他走的近，完全有可能知道事情的内幕。这才是郜子杰真正的死因。”夏侯边走边说到。
“你的意思是，宫文昌是郜子杰案子的凶手？”
“如果宫文昌真的是个恋童癖，以他的身份绝对不能让这桩丑闻传出去，因此他一定会把自己的心理隐藏起来……”说到这里夏侯突然如同石化一样，眼神变得空洞。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韩祁问到。
“如果杀一个人需要动机，可是动机又不能被人知晓，一般情况下，这个凶手会怎么做？”夏侯反问道。
“嫁祸给别人，把自己隐藏起来。”韩祁很快就回答道。
“这的确是常见的一种方式，但是在这起案卷当中，显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夏侯顿了顿。
韩祁看着他，屏住呼吸。
“宫文昌伪造了一个动机给我们看，或者说是障眼法。引导我们相信在他郜子杰案子中的动机是因为自己被带了绿帽子。然后为了能够实现这个计划，他先是把我邀请到半山别墅看了一堆恐吓信，让我认为有人想要杀他，趁机又主动坦白安琪背叛他生下郜子杰女儿再一次证明他的动机是真实存在的。”
“可你给他做了不在场证明。”韩祁提醒到。
“恐吓信可以造假，他完全可以为了骗我上二楼给他单独作证故意这么说。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做到杀了郜子杰的。”夏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暗暗反驳自己，之前他对陆静娴的怀疑难道就这样消失了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搞清楚，郜子杰的死若说和宫文昌没关系他不信，可说和宫文昌有关系，陆静娴的疑点又解释不清。
难道，是共犯！夏侯想到了这个词。
共犯的话就要有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两个人要在这件事情上有共同的目的。如果说宫文昌杀郜子杰是因为恋童癖会被暴露出去自己收到要挟，那陆静娴为什么要淌这一滩浑水？
韩祁看到夏侯一脸沉思的样子，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路。他带着夏侯穿过街道在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房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宫文昌十几年前住的地方。和农村一样，独门独院。隔两个街道有个多层小区，之前闹事的就是那个小区里的钉子户。这些独门独院的人家能搬的都搬走了。就等着拆迁重造。”韩祁环顾着四周说到，“你看门窗什么的都被敲没了。等三伏天过了，估计就要彻底拆了。”
面前这三层的小楼，现在原来门窗的地方已经被拆了，露出墙体里的红砖。屋子里面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地上一层一层的积灰。
“话说你要来这里做什么？”
“宫文昌要真是个恋童癖，耿小壮的失踪就一定和他有关系。他不会允许一个知道自己不堪癖好的人活在世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十五年了，如果能找到耿小壮的尸体，估计也是一堆白骨。”
韩祁不禁打了个寒颤，实在无法想象如何告诉耿小壮年迈的父母，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儿子，已经成了一堆白骨。
穿过曾经的客厅，沙发茶几一些家具还在，只是落上了一层灰，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沙发也因为时间过长，里面的海绵都暴露在外面，天花板上的油漆也整块整块的掉落在上面。
夏侯一脸嫌弃的用手帕捂着口鼻，另一只手还在胸前挥摆。
他站在小楼的后院里，后院是三堵红砖水泥裸露在外的墙壁，正对着小楼后门的墙壁，几乎已经算不上是一堵墙了，一个幼儿园孩子也能从墙壁的残骸上跨过去。
“能从这样的地方，成为首富，宫文昌还真是有本事。”夏侯捂着口鼻说到。
“听说当年陆静娴嫁给宫文昌算是下嫁。陆静娴父亲陆勇他是附近一个水泥厂的小老板。在四平镇说得上话，宫文昌创业的第一桶金，还是陆勇给的。”韩祁说到。
夏侯跨过后院的那堵墙，后院之后，是一个草坪，与小楼垂直宽度不过五六米，草坪再往下就是一条小河。
“你不觉得这里是个合适的抛尸地点吗？”夏侯问道。
“这倒也是。背后是条小河不会有人过来，前面就是家里的人后院，除了自己也没人会过来。简直完美。”韩祁目光闪了闪。
夏侯弯着腰，仔细的端详着每一寸土地，韩祁自然也是帮忙找端倪。
这时，夏侯突然蹲下，甚至不嫌脏的用手抓起一把面前的土。然后又按了按旁边的泥土。
“怎么了？”韩祁凑过去。
“这块的土这么松散，颜色也和周围的略有区别这里的土偏红而周围的泥土很紧实，颜色也是接近深棕。”夏侯手心的土从他掌心滑落。
“还真是，不细看看不出来。”
这块送散的土域呈长方形，大概长有两米的样子，宽一米多。
“叫派出所的人来一趟，帮忙把这个块的土挖出来。”夏侯说到。
“现在吗？”
“要是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挖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了。我打个电话给所长请求他让几个警员过来一趟，我去路边等他们，你就在这里啊。”
“嗯。”夏侯还在端详那块土地。
等到韩祁带着五六个警员来的时候，夏侯已经把周围查了一遍。
“夏侯，可以开始挖了吧。”韩祁和警员手里都拿着铁铲。
夏侯已经把那块土域用石头围了起来，方便警员挖掘。
“嗯。挖的时候注意只要挖到不是红色的土就停止。”夏侯嘱咐到。
韩祁带着几个派出所的警员开始动手，“哎，不对啊，那我们都在干事你怎么不动？”
“你用我的脑子解决你的问题，还要我卖力气？”夏侯说的理所当然，毫不客气。
韩祁被夏侯回怼一句竟然说不出话反驳，这好像的确不是他的工作。
“你得亏和我一起，要是林源在，他又要说你了。”韩祁叹了口气，继续开始挖土。
“所以你和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孺子可教一个朽木难雕。”霍景修靠在树上慵懒的轻笑一声说到。
韩祁白了眼夏侯“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约莫半个小时，红土总算见底。
“哎，夏侯，差不多了。你过来看看。根本什么都没有。”韩祁擦了把汗，这么热的天挖了半天土，早已经汗流浃背。几个警员也是唉声叹气。
夏侯早过去，站在坑前到“你管这个叫什么都没有？”
坑只有一米左右，夏侯腿长身高，很轻松就跳了进去，然后站在坑里左右伸了伸手臂“长大概两米多，宽不到两米，深度只有一米左右。你不觉得这个土坑正好可以放下一个孩子的棺材吗？”
韩祁热的晕头转向“是吧，你说是就是吧。我滴天，这给我热的。那你说，那口棺材呢？”
“当然是被转移了。宫文昌知道这里要被拆迁重建了，因此当然不可能再把棺材留在这里。否则拆迁队一来，迟早挖出来。”夏侯伸手把坑外堆起的红土捧了一把在手心里到“云澜市的土地多为黄土，这里的土却是呈红色。为什么？”
“含铁元素。”韩祁擦着汗，弯着腰气喘吁吁撑着铁铲。
“没错红土地含氧化铁，属酸性土地呈红色。如果不是因为地质气候导致，那就是后来长期工厂污染导致。云澜市郊区化工厂不少，但是就我所知宫文昌名下就有一家钢铁厂，只要把这里的土和钢铁厂周围的土做个化学成分对比，就能知道结果。这个坑是后来填上的。”夏侯说完把土扔回土堆上。
“他为什么费尽心思还弄了个棺材给埋上？而且尸体去哪里了？”韩祁问道。
“如果只是把人埋进去，如果是这样的热天尸体极其容易腐烂变臭，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有口棺材就不一样了，就算被人偶然发现，也可以胡乱被解释为荒坟。至于尸体嘛”夏侯顿了顿，“我想再去一次半山别墅应该就能知道了。”
收拾了东西，韩祁和夏侯便再一次来到半山别墅。
“宫文昌会把尸体藏在自己家里吗？不会被人发现？毕竟他家管家佣人都不少。”韩祁说到。
“我听说宫文昌一个月前开始学习陶艺。他平时工作聚会那么多，你说他突然开始学习这个是为了什么？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为了隐藏尸体。十五年，耿小壮的尸体早就化成白骨，而他做的那些大型陶艺作品就是为了放置尸骨用的。”夏侯说到。
韩祁不寒而栗“你，我的天，难以置信。”
“宫文昌家里那么多艺术品和自己做的陶艺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是因为对艺术感兴趣才学的陶艺。他家摆了很多陶艺在会客厅走廊房间。只有所有的地方都摆上陶艺，他放置尸骨的陶艺才不会被发现。”
“既然这样我就可以向上级申请搜查半山别墅了。我们现在可没有这个权限跑去他家里乱翻。”
夏侯本在开车，猛地一停，然后说到“我忘了，你们警察办案循规蹈矩。这就是我烦的地方。等你搜查令开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夏侯正好在盘山公路上和陆静娴的车相遇。
“夏侯，你怎么在这儿？”陆静娴问道。
“是我带他来的，宫先生车祸后我们要到他家里调查一下。”韩祁解释到。
三人都从车里下来。
“我是来接晓辉的。他父亲身亡后，就要跟我住了。”陆静娴看了眼车里的宫晓辉。
她从半山别墅回来，正好碰到管家和女佣因为钟被调快的事情窃窃私语。她主张把别墅里所有的钟又调了回来。
当然，她来半山别墅的主要目的却是为了一件事情。把一个冰做的三角锥放到宫文昌书房的冰柜里。
这样无非是为了引导警方认为这是宫文昌为杀害郜子杰给自己找的不在场证明的方法。
韩祁凑到陆静娴旁边，确定车里的宫晓辉听不到他的声音才问到“陆教授，宫先生以前是不是有恋童癖？”
陆静娴浑身一惊，“你说，说什么？他有恋童癖！”
“对，我们怀疑他和十五年前一场男孩失踪案有关系。”韩祁到。
“我，我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我太震惊了，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是这样。”陆静娴装作语无伦次的语气。
“这样啊，那没关系。您带着孩子走吧。我就随便问问。”韩祁到。
陆静娴心想：他们怎么会查到十五年前的事情。宫文昌不是在郜子杰办公室找到那些照片原件都烧了吗？不过也好，他们以为恋童癖是宫文昌，他死了，背这个锅正好。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陆静娴？”夏侯极其不悦的问道。
“她跟这件事情又没有关系！”
“我的天，你们警察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她不能排除在外。宫文昌十五年前和她还是夫妻，你能证明她和耿小壮的案子没关系吗？你骤然这么问她，无异于打草惊蛇。”夏侯一脸生气和无奈。
“那现在还去半山别墅吗？”
“你不是说没有搜查令吗？等你的搜查令下来再说吧。”夏侯说完便坐回车里。
韩祁也只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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