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陆静娴走进宫文昌的办公室。她虽然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加上长年累月进行学术研究,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舒服的书卷气,只是在那平静如水的眼神后却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找我做什么?”她对面前的前夫并没有什么好的语气,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客气。
“你自己看看吧。”宫文昌把一叠照片扔在了陆静娴面前。
上面是个大约十多岁的男孩裸体照,甚至还有几张镜头竟然对准男孩的生殖器。看了让人恶心作呕,甚至怀疑拍照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心理变态。
陆静娴瞳孔猛地缩小,死死盯着桌子上的照片,咽了口唾液“这些当初不是处理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失业在家,认识的三水村附近高中的一个学生?”宫文昌叹了口气。
“你是说,那个叫郜子杰的人?他还来过家里几次,带着一帮朋友。还说要认你当大哥?”陆静娴定了定神。
“没错,就是他。那混小子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这些照片,当时没说什么,这十几年过去了,竟然拿着照片来威胁我。还说我是什么恋童癖!去他妈的,这是你造的孽,却甩在我头上。我还不能说,不然的话他就会知道当初是我杀了那个男孩。他之前已经问过我男孩的下落了。”宫文昌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又气又恨,“他现在拿这些照片威胁我让我和他合作。不然就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说我是恋童癖!”
“那你怎么说的?”陆静娴紧张的问道。
“呵,我当然是骗他的,就说当年那个男孩后来跟着家里人搬走了,我可没有说那男孩叫什么,不然郜子杰那小子要是成心找我麻烦跑去调查,一查就知道那男孩失踪十五年了。”宫文昌点了跟烟送到嘴边。
“你能不能别抽烟,你现在的烟瘾怎么比十年前还大?”陆静娴不悦的皱了皱眉,她最烦的就是烟味。
“呵,都要大难临头了,你还在乎这个。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宫文昌问道。
“做什么?”
“杀了郜子杰。”宫文昌很平淡的说到,就好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
“杀人?”陆静娴一哆嗦。
“怎么,怕了?又不是没干过。”宫文昌看着陆静娴的目光骤然间又多了几分恨意,“还有,晓辉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妈的做这种事情,把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句话就像是真的化作一把利刃,戳进陆静娴的心脏,她灰白着脸站在宫文昌面前,嘴上却说着:“可当年那个男孩可是你杀的,跟我,跟我没有关系!”陆静娴急于摆脱罪责。
“好啊,果然人家说的不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为什么杀人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你把那个男孩弄回来鬼搞,我会一怒之下杀人?我告诉你,你恋童癖这件事儿要是被捅出去,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还化工学院院长,科学院院士,都是个屁!”宫文昌狠狠的摁灭了烟头。
二
这一天,陆静娴刚从化工学院开完教职员工会议出来,就听到门口的马路边停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朝自己鸣笛。
她狐疑的走过去,看到副驾驶的窗子摇下来,里面坐在驾驶座开车的竟然是宫文昌。
“先上车,上车以后详谈。”他说到。
陆静娴上了车,看了眼配置普通的汽车内部,到“你现在不都是劳斯莱斯,迈巴赫吗?怎么换成这么辆车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吗?我要是开豪车停在这里,你再上来会引起别人注意。万一到时候查到你和我还有来往,就有可能被警察知道你我是共犯。”宫文昌有些没有耐心。
陆静娴心底冷笑一声,她其实是在假装自己这些年已经变得迟钝了,如果她表现出自己比宫文昌更加精明,他就会加倍的提防自己。
虽然说他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可是那只是暂时的,一旦郜子杰死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她必须掩饰自己的部分想法,见机行事。
“你找我来,是不是想到什么杀人手法了?”陆静娴问道。
“你说的没错。很简单,我会设一个周岁宴,正好宫晓雪已经一岁了,周五晚上是她生日。到时候我会请很多人,包括你,但你没有来。因为我们已经不来往了,你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瓜葛。你记住,在晚上19:30一定要是这个时间,前后最好不要超过10钟。把郜子杰弄晕然后制造一起车祸,要让所有在场的客人看到,是他自己造成的,跟任何人没有关系。”宫文昌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本子,“这两天我看了看半山别墅周围的道路。我家前院有个很大的花岗岩喷泉,高度大概有一米多,前院的停车场前面就是公路。如果开车到我家,一定是要从一段坡上开车下来,因为我家门口的公路是一段上坡。这一点我们可以利用。”
陆静娴隐约听懂了宫文昌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想说让我弄晕郜子杰,然后让他坐在驾驶座上,拉下手刹,就算他混过去不会再踩油门,车子也会随着惯性运动,从坡上冲下来,不出意外车子就会撞到这个喷泉。最好是发生爆炸。”陆静娴说到。
“不愧是教授,脑子转的就是比普通人快。你理解的没错。但我告诉你,做这件事情有一个必要的条件。那就是,郜子杰一定要是最后一个开车过来的。我会给你一个郜子杰的联系方式,无论用什么手段,你一定要拖住他的脚步,直到我发信息给你,所有客人已经到场,你再动手。”宫文昌说到。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拖住他,然后在19:30让那个车子自己冲下去。”陆静娴到。
“对了,你记得在19:00前后用郜子杰的手机发个信息给安琪。就说他约安琪到坡顶那块见面。但不能让她看到你和郜子杰过来,否则就露馅了,明白吗?”宫文昌突然说到。
“发信息给她做什么?”陆静娴问道。
“事发之后,总要有个替罪羊的。正好把她约出去,这样安琪就没有不在场证明,警方很容易怀疑到她身上。”
陆静娴听后冷笑一声“她不是你的新婚妻子吗?怎么,舍得让她做替罪羊。”
“得了吧,别说风凉话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恨叛徒。她之所以会有动机是因为郜子杰那小子抛弃了她。安琪那婊子婚内出轨,和那个郜子杰苟且多少次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郜子杰那小子先把她玩完弃了,她当然气不过,这样她也有动机杀人了。”宫文昌说到。
“行啊,不过我19:00把她约出来,要是她一直等着不走怎么办?又或者她不出来怎么办?”陆静娴问道。
“她一定会出来的。我了解她,她对郜子杰旧情未了。不过你放心,大概19:15左右我会把她叫回去。她胆子小,只要你以郜子杰名义发短信约她在坡顶见面,她就绝不会多走一步。到时候你弄晕郜子杰,躲在坡下就行别让她看到。”宫文昌自认为计划已经完美了。
“我明白了。”陆静娴松了口气,“19:00弄晕郜子杰,然后用他手机发短信给安琪让她在坡顶见面。19:15最后你要发短信让安琪回半山别墅。大概19:30,谋杀正式开始,对吗?”陆静娴重复了一遍。
“没错。现在还有个问题。”宫文昌顿了一下,“你要怎么脱身?”
“你放心好了,脱身的办法多了去了,这件事情也事关我自己。我已经想到脱身的办法了。”陆静娴胸有成竹的说到。
“既然你想好了,我就不多问了。”宫文昌说到,他也懒得再和陆静娴多言。
三
这几日已经越来越热,逐渐进入三伏天了。大学早就已经放假很久,可夏侯却依旧连个消息都没有。手机和家里的座机都没人接。明明化工学院已经放暑假快一个月了,他应该是清闲无事的才对。
除非他在摆弄那些化学实验。
韩祁顶着烈日处理完郊区三水村几个闹事的钉子户,驱车正好路过云澜大学化工学院的门前,便打算进去看看夏侯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韩祁走进去找到夏侯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他的助理小李。
“小李,夏侯人不在吗?”韩祁问到。
一如既往,他的办公室乱的不成样子,所有的书和纸质的文献材料都被摊在沙发上,茶几甚至连地上都堆着有人膝盖高的“书丘”。
“啧啧啧,夏侯还是老样子,从来都不知道打扫一下自己的办公室,他家里也是这德行。话又说回来,他懒得连自己都不修边幅,更别指望他还能打扫房间里。不过你这个助理也能忍到现在可不容易,怎么不劝劝他花点时间打扫一下,又不会很麻烦。”韩祁叹了口气。不过又想了想,他不修边幅那样子,都能惹得一片小姑娘心花怒放,这要是再修整一下外表,那他们这些草根岂不是要一直光棍下去了?
“别提了,韩警官。夏侯教授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他才不会花一点点时间在整理上,我这个助理也早就习惯了。您知道夏侯教授管您叫什么吗?”小李坏笑着问韩祁。
“那小子背地里给我起什么外号来着?”
“唐僧呗。”
“唐僧?”韩祁微微惊讶。
“就是一说话跟唐僧念咒一样,听得他头疼。”小李笑着解释。
韩祁恍然大悟“哦,原来他是拐着弯夸自己是齐天大圣啊。他脸皮倒是真的厚!”
这时,办公室的门推开,他的这位朋友走了进来。腋下夹着笔记本。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好一个月没见到你,连个消息都没有?”韩祁问到,“你怎么好像对我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
夏侯绕过韩祁走进办公室,把笔记本交给小李,然后说到“只要我没有消息,也没有棘手的案子。你每隔一个月就会主动联系我一次。跟女人的生理期一样准,还用得着惊讶吗?”
韩祁有些尴尬的苦笑一下,心想有这么准时吗?那下回自己也不理这家伙了,看他会不会主动联系自己一次。
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云澜的罪犯们不会放过他,他们不放过他,关键时候他就还得上门找夏侯。
没办法,谁让夏侯小子有个逆天的大脑呢?虽然夏侯小韩祁四岁,可他以前是韩祁的初中同学,上课划水睡觉被老师点名,随时可以对答如流的人物。当韩祁还废寝忘食准备迎战中考的时候,他就是国际奥赛金牌得主了,摇身一变成了科大少年班的高材生。啧啧,开挂的人生真是不需要解释!韩祁叹了口气。
“咳咳”韩祁清了清嗓子,“暑假你又不用上课,这两天有空吗?”
“没空,我不是刚听课回来吗?”夏侯捧着本《化学哲学新体系》漫不经心的翻着页。
“听谁的课?你还用的着听课!”韩祁心想全国放眼望去,似乎没人能教的了夏侯。就算有,又有谁受得了他的臭脾气。要不是他脸生的好看,就他那张嘴,早被人打死了!
“算了,我就是想找你明晚出去撸个串。唉,最近烦心事儿挺多的。”韩祁叹了口气,要说酒肉朋友,韩祁完全不会想到夏侯,可是有时候听他讽刺一下社会现状却觉得还挺有意思。
“明晚不行,我有事。”夏侯合起书说到。
“有事?”
“去一个地产大亨宫文昌女儿的周岁晚宴。”他走到窗边开始悠然悠然的浇花,嘴里还嘟囔着,“这个李凯,花都蔫了也不知道浇水!”
“宫,宫文昌?就是那个云澜市的首富?我的个亲娘!”韩祁有些惊讶,“你平时不是最看不起这次政商界的名流吗?怎么还会跟宫文昌有关系?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句话韩祁早就想问了,之前几次他就发现,夏侯这小子经常能出没在一些权限很高才能进入的场所,别人对他似乎还挺尊敬。
“我能怎么办?人家本来请的是我爸,结果我爸去不了,只好劳驾我去。况且他的前妻是我们化工学院院长,陆教授”夏侯故意给自己用了“劳驾”这个词,表现自己的不满。
“那你可以不去的嘛。”
“他就差拿着刀逼我去了。我可不想为这么个破事丢了性命。”
说实话,韩祁认识夏侯这些年,都不知道他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是隐隐觉得他家里肯定很不简单。现在他爸竟然还能参加云澜首富女儿的生日宴,就更加作证了他心里的这个想法。
这个夏侯,一定是个妥妥的世家子弟!
“得得得,那你去吧。改日再约好了。”韩祁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他突然问道。
“顶着大太阳,跑去解决三水村几个闹事钉子户的破事儿能不烦吗?你不知道,这个天气出去一趟,身上就跟洗了个澡出来一样。”韩祁在充满冷气的办公室待了没多久,身上的汗也差不多吹干了。
“我知道,你衣服上都有你身体里盐碱凝固后的结晶了。你什么时候沦落到处理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儿了?”夏侯问道。
“唉,现在人压力大,屁大点事儿就能吵起来。动了家伙搞伤几个人,都送进医院了。几个小年轻也被抓进去拘留教育了。”韩祁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跑腿卖力气,可比不过你这种坐办公室的!”
夏侯不理会我的抱怨,问道“三水村要拆迁吗?”
“是啊,现在城市在加强郊区农村建设,三水村可是个重要建设对象。这可是政府号召的,那些钉子户也敢闹事。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夏侯总喜欢问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没什么,我只是听我爸说过那个宫文昌好像以前家就住在三水村附近镇子上。”夏侯耸耸肩。
四
“你决定了吗?就是今晚,在你女儿周岁宴上动手?”陆静娴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她没有亲手杀过人。十几年前的事也是意外,她没有想过宫文昌竟然会一怒之下杀了那男孩。
“我安排这个周岁宴就是为了把所有和郜子杰有关系的人聚集在一起,混淆警方的调查。郜子杰这小子,屁股后面不干净,恨他的人多了去了,警察想要调查这些人都要耗费一段时间,足够我们处理后面的事儿了。”宫文昌说到。
“那你呢,你想到你的不在场证明怎么办了吗?”陆静娴问道。
“我请了一个可以给我作证的关键人物到场。有他在,我的不在场证明就是铁证。”宫文昌说到,“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你不要关键时候掉链子,你和那个郜子杰不认识,也没有来往,你没有动机,所以警察怎么着都不会查到你。你和郜子杰唯一的来往就是十几年前的时候我请他到家里做客。这个是打死也不能给人知道的。”
“这我都知道不用你提醒。”陆静娴有些不耐烦了,他的交代她早就想到了。
“那好,从现在起你我就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不想自己恋童癖的事情别人知道身败名裂,我不想牵扯出是五年前杀了个男孩然后去坐牢甚至是死刑。”宫文昌强调了两人在这场即将开始的谋杀里不同的需求和共同的目的。
五
第二天下午差不多五点多,夏侯江离正琢磨着打算在路边拦辆出租车过去,他的车在半路上爆胎了。虽然道路救援已经把车拖走,可因为他要赶往目的地,半山别墅,因此只能想办法搭到车。然而附近可以说是鬼不生蛋的偏远郊区,怎么可能会有出租车经过。
他等了十来分钟,就被热的浑身是汗。虽然已经快要六点了,可天还没有暗下来的迹象。
正当他踌躇在路边时,一辆黑色的宝马缓缓停在了面前。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脸,细框眼镜后看向夏侯的眼睛平和却又闪着暗芒。“夏侯博士,您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夏侯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车里的人“你是谁?”
“顾思成,和你一样去宫先生私人半山别墅的。”说着他修长的手指夹出一张名片递到夏侯面前。
左手,左撇子。夏侯心想。
夏侯接过名片。上面写着他是蓝海心理诊所的负责人。他曾经听别人说起过这个年轻的心理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那里?”警惕性一向高于常人的夏侯,机警的看了顾思成一眼。
“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博士先生。我是宫夫人的朋友,听她提起过今晚受邀人的名字,里面好像有你。”顾思成平淡的回答,唇角带着浅笑。
这个回答不能说让夏侯满意,但至少他没有怀疑。
“我看您大概是遇到状况了,要不要和我一辆车过去,反正车的后座还空着。”顾思成主动问道。
“谢了。”只淡淡回应了一句,顾思成便让助理于谦解锁后车门的按钮,夏侯坐了上去。
“夏侯博士是宫先生的朋友?”车里,顾思成想要和夏侯闲聊。
“算是吧。”夏侯淡淡的回答道。
“听说今天不仅是宫先生女儿周岁生日宴,还有顺便庆祝宫先生乔迁之喜。这栋半山别墅是从国外请的建筑设计师设计,也算是宫先生送给宫夫人的结婚周年礼物。他们结婚只有两年。”顾思成复述着宫先生的家事,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八卦男在传播听到的谣言给另外一个人。
夏侯自然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脑袋看向窗外。
顾思成从后视镜看到夏侯的反应,唇角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啊!”助理于谦突然惊呼一声。
车子一个急刹停下,因为惯性车里的几人都猛地向前一倾。夏侯额头碰到顾思成的车椅背上。
“夏侯博士您没事儿吧?”顾思成急切的问道。
“没事。”夏侯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心里却觉得今天出门还真是诸事不宜。
“怎么回事儿?”顾思成边问边朝外看去,准备下车看看情况。
只见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激动的抱着差点被于谦撞死的土狗。
“老先生您没事儿吧。”于谦作为司机,首先下车朝老人问道。
“我没事,是我的儿子差点有事啊。”老人满眼心疼的看着怀里的土狗,头也不抬,就差没有号啕大哭。
三人面面相觑。这年头,爱狗的人是不少,可爱到这个份上儿也是少有了,看那老人心疼的样子,不知道的真以为差点给撞死的是他儿子了。
“那,那您的狗没事吧。”顾思成寻问道。
老人只是抱着狗,也不回答。依然不肯抬头。
于谦小声对顾思成说到“我瞧着这老头估计精神不太好,再说那狗我也没撞到它,咱们还要赶路,道个歉赶紧走吧。现在老年人讹人的事儿层出不穷。”
顾思成显然在思考着最佳解决方案。
夏侯却注意到那老人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张旧照片。上面似乎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老人家,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我们实在赶时间。”顾思成还是采用了于谦的建议,耗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何况天气又热,人难免烦躁。
老人这才抬起头,满脸的周围,看上去似乎都有七八十岁了。沧桑的眼睛扫过眼前的三人。
“小壮,你可算回来了。快让爹抱抱!”老人朝站在中间的夏侯扑上去就要抱他。
夏侯吓了一跳,急忙想要拨开老人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这位大爷,我可不是你儿子。”
老人松开手,打量了夏侯一番,喃喃到“你好像的确不是我的儿子。我儿子没你这么难看!”
难看?夏侯愣了一下,顾思成也笑了一声。他那副禁欲闷骚的脸,在大学不知道惹了多少小姑娘心碎。这老人家说他难看?
老人又看向顾思成,急忙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那你一定是我儿子!小壮,爹可想死你了。你说你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
顾思成尴尬的皱了皱眉,语气温和的说到“老人家,我们都不是您儿子。您儿子我们也不认识。”
“他十二岁离开家的,十五年了啊,该和你们一般大了。”老人家瘫坐在地上,开痛哭流涕。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旧照片。
夏侯这才看清照片上的内容。
是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孩,站在一棵大树下。面上的笑容十分阳光纯朴。推测照片的时间,应该是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了。
就在三人不知道是去是留的时候,老人的儿子急忙走过来将他搀扶起。
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着十分简朴,看着像是附近三水村的居民。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爸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男人说到。
“没事儿,老人年纪大了,你们照顾好他就是了。”顾思成到。
“爸,您别再找小壮了,他已经不在了。”看来这个男人应该是老人口中小壮的哥哥。
中年男人挽着老人离开。夏侯听到老人还在喃喃自语“我的小壮,你到底是去哪儿了啊。”
六
老人的事情给三人的行途平添了一股沉重。
于谦打破的车里沉寂的气氛,问道“哎,老师,你觉得那个小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死了还是离家出走?”
“这话你倒是可以问问擅于推理的夏侯博士。”顾思成靠在车门上回答道,他侧过身看向后座的夏侯,“夏侯博士,您觉得那个小壮离家出走还是去世了。”
却没曾想到夏侯竟然悠哉悠哉的塞着耳机听着摇滚音乐,闭着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还打着节拍。
顾思成和于谦互相看了一眼。于谦到“这个夏侯博士一看就是缺乏共情心理,严重点就是反社会人格。正常人看到那老人那副样子找儿子,多少心里都不是滋味。他倒好,还听起音乐了。”
虽然于谦说话声音很小,可顾思成还是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别再多说。
拐进一条盘山公路,半山别墅就在这座山腰上。还在山底下的时候,就依稀可见在苍郁的树林里,若隐若现的灰色楼顶。
“嗨呦,住在这里说是别墅,出来一趟都不方便。有钱人的脑子真不知道想什么。”于谦调侃到。
这条路上鲜有车辆,很快就开到山腰。
一栋浅灰相白的哥特式建筑矗立在宽阔的山腰平底上。从主体雕花的沉重木门而下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建筑物前花岗岩喷泉的前面几米处。
喷泉两旁是浅绿的草坪,再往外是几个停车位,已经有几辆车停在那儿。
管家带着三人走进别墅。生日宴就在别墅的一楼大厅举行。
镶金边的红色波斯地毯铺在走廊的中间,一直延伸到会客厅的门前。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到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牌说话。佣人不停的端着咖啡和茶点穿梭其中。
接客的是宫夫人,宫文昌因为公司有事暂时还没有回家。
宫夫人是个极其漂亮而且年轻的女人,只有二十四岁,又很会保养看上去就像是大学生一样。丝毫看不出竟然也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她叫安琪,和宫文昌是老夫少妻。她的丈夫足足大了她二十一岁。而她曾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
看到顾思成走进,她露着标准的贵妇微笑迎了上去“顾医生,您来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夫人。”顾思成绅士般的回应,“你的胸针真漂亮,是金姬草花吗?”
“多谢,您的眼力可真好。它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礼物。”宫夫人微微低头,白皙的手指摸了摸胸针。
顾思成却皱了皱眉头,只是嘴角的笑意并没有消散。
“老师,你知道金姬草花的花语是什么吗?”于谦突然神秘兮兮的对顾思成问道。
“请察觉我的爱。”顾思成回答。
“老师,您连这个都知道。”于谦显然有些意外,“那您说,是谁会给宫夫人这样一个胸针的?同性朋友之间没人会送这种东西,若是异性,你看刚才宫夫人一副珍惜的表情,该不会是有了……”于谦没有把外遇那两个字说出来。
“不要议论这种事情,你我还在别人家里。”顾思成打断到。
于谦撇撇嘴,他这个老师,每次都是八卦听完了,再说一句不要背后议论。就像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位是……”宫夫人见过于谦,她问的自然是站在一旁目光瞥向别处的夏侯。
她心里微微有些不悦,每一个看见她的男人,都惊艳于自己的美貌,可夏侯的眼睛里,似乎没有美貌这回事。
“他是宫先生的朋友,云澜大学的化学系副教授。”顾思成说到。
“原来是夏侯博士,我听我先生提起过您。据说您在云澜警界名气很大,很多让警方头疼的案件都是经过您的手才真相大白的。”宫夫人依旧露着礼貌的微笑。
夏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在她说完话之后回答了一句“是的。”就绕过她朝会客厅里面走去。他最反感那些人只看重自己破过的案子而忽视他的学术成就。
宫夫人跟着走进去,心里却越来越不满夏侯的傲慢无礼。
“这些陶艺是谁做的?”夏侯看着会客厅摆放的大小不一的陶艺作品。甚至有的都有小半个人那么高。里面有几个塞着土,上头还插着花草。只是质量的确算不上好,如果是哪个大师的艺术品,那他真觉得这个宫先生是被骗了。毕竟这年头有钱无脑的人多了去了。
“哦,那些是我老公做的。他好像突然开始对陶艺感兴趣。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没事就喜欢做这些,做的又不怎么好,还非要摆出来给人家看,说是能增添艺术气质。”宫夫人解释到。她倒是没有隐瞒。
夏侯内心一阵嘲讽,在他眼里,宫文昌夫妇以及再场的人,都是人间俗客,只会附庸风雅,又愚蠢至极。
要说能入得了他眼的人,在那么多案件里只有两个。
一个是前不久弑父案去世的画家穆清,还有一个便是更早在他还上大学时的一个物理系教授。可惜他已经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死刑。
而把他送进去的正是夏侯自己。当他破解了那位物理系教授的完美犯罪后,他临死前和夏侯说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话:
“你相信死亡吗?”他问道
“从现实角度讲我相信。”夏侯答
“科学界有一种说法,当量子和电子核消失后,在另外一个地方又会产生新的电子核,随后量子再一次出现,通俗点说就是量子又复活了。当一个人的肉体死亡,意识存在于量子层面,是否能达到永生的状态?又或者我去杀人,到底是我的身体杀了人还是我的意识杀了人?如果是身体,恭喜你成功把一个罪犯送上刑场,可如果反之,你岂不是放走了一个罪犯?”
夏侯从回忆中回过神,那位教授已经死了六年多了,可他说的意识复活也没有达到不是吗?夏侯自嘲的笑了笑,他当时恍惚间还竟然相信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位物理教授是国内唯一有希望活的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了。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七
宫文昌走进会客厅,三三两两的客人都纷纷朝今晚的主办人聚拢。宫文昌周围已经围满了奉承的人,各种道贺的言辞听的夏侯新生厌烦。
平日里学院的聚会他是从来不会理睬的,可今晚偏偏被他父亲指派过来参加什么生日宴,还让他带着一个纯金的长命锁作为礼物。把礼物送到管家手上的时候,他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恭贺的话。
夏侯走出会客厅,独自一个人在走廊上漫步。比起里面的人,他更对墙上的绘画和摆放在柜台上的艺术品感兴趣。
只是时不时都能看到宫文昌自己做的陶艺,夏侯嘲讽的皱了下眉头,心里暗暗讽刺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陶艺水平很差吗?才做了一个月的作品也敢光明正大的摆的到处都是?
这时,迎面走过来两个人,虽然夏侯无意听他们说话。可那两个人讲话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很小,又或者他们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夏侯。
“你知道吗?听说宫董事长已经觉得把手里一半的股份都转移给前妻和前妻的儿子了。”其中一个说到。
“真的?董事长人可是很小气的。你是听谁说的?”另一个问道。
“一个人财务部门的小领导。你想想,宫董事长可是云澜市首富,那得多有钱?要真是把一半的股份都给了前妻,那还了得。家里这个不得吵翻天?”
“我看未必。这个安琪不过和董事长结婚一年而已,听说还签了婚前合同,她能拿到多少钱,全是董事长说了算。要是那女人想要离婚,就什么也得不到。”
“唉,要我说也是活该,那么年轻漂亮,找个差不多条件的又爱自己的男人过一辈子不好吗?非要找个大了自己二十多岁的,自以为熬到丈夫去世就能继承遗产了?人家有钱老板也不是傻子。”说话的人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酸味。
正在夏侯端详着墙上一副俄罗斯巡回展览画派的油画时,身后传来宫文昌的声音。
“你一定就是夏侯博士吧?”夏侯回过头,
“您好,宫先生。”
“今天令尊怎么没有来?哦,令尊的好意我已经收到了,还请夏侯博士代我向令尊转达谢意。若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宫文昌极其尊敬的说到。
“我会的。”夏侯疲于应付商人之间的那种客套话,以为宫文昌只是来跟自己客气一下就会走的,没想到宫文昌朝夏侯走进两步,然后小声说到“夏侯博士,能不能和你借一步说话?”
夏侯愣了一下,但很快表示同意。
宫文昌带着夏侯从楼梯上去,走进书房。
诺大的室内两壁都是书架,对着门的那面墙是落地窗,正好能从书房看到外面的平台和喷泉。
宫文昌弯着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封,然后递到夏侯面前。
“这是我这半年多来收到的恐吓信。没有寄件地址,也没有邮票。除了这些信,我的手机还接受过类似的短信。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警方只管已经发生的命案,我这种情况只会被当做恶意玩笑处理。”
夏侯随意拆了几封,然后说到“只是这样?”
宫文昌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意外“不然呢?难道您也认为是有人恶作剧?”
夏侯清了清嗓子“宫先生,恕我直言。您这样的工作难免生意场上得罪什么人。如果有人真的恶意写这些信或者发短信给您,也只是想要扰乱您的生活而已。您都说了,这种情况已经有大半年了,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况且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您让我调查什么呢?”夏侯心想,他爸一年到头不知道收过多少恐吓信,看到后来他爸直接当做笑话看了,还跟自己说的津津有味。
宫文昌抿了抿双唇,“我妻子,有外遇!”说着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和我女儿的亲子鉴定。上面明确显示,宫晓雪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事实上我也发现我妻子有外遇。我又经常出差,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根本不好说。我就怀疑的和那孩子做了次鉴定,结果很明显,我的怀疑是正确的。宫晓雪的确不是我的女儿。”
“这和这些恐吓信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你妻子的外遇写恐吓信给你的?”夏侯反问。
“我实话告诉你好了。那个外遇正是云澜市鑫盛证券的老板郜子杰。他事实上在我和我妻子之前就认识。这几年他的公司经营不顺,一直想和我合作。如果我死了,他完全可以操纵我妻子把我的产权转到宫晓雪名下,总之我一死对他来说有利无害。”
“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就算真的如此,他没动手,你让我又能做点什么?我只能建议你找几个保镖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夏侯依旧不以为然,这完全就是有钱人家的鸡零狗碎,他懒得再管,正打算离开,宫文昌却说到:
“不得不说,您的态度实在让我心寒。如果我高价请您帮我盯着郜子杰您愿意吗?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支付您。”宫文昌还不死心,甚至已经打算要开支票了。
“他今天也来了吗?”夏侯没有正面回答,问道。
“我是邀请了,但现在就差他一个人没到。”宫文昌已经开好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如果不够,我还愿意支付更多。”
夏侯看着宫文昌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笑了笑“我看还是算了,宫先生,我不喜欢大热天跟踪别人。何况我也不是职业侦探,我还要写论文。”
八
已经六点出头了,郜子杰聪鑫盛证券开完会议,打算驱车前往半山别墅。
他勾了勾唇,很满意的笑了笑。自己的公司这几年经营不利,可是曾经那位老大哥宫文昌却是顺风顺水。
不光如此,宫文昌还娶了自己心爱多年的女人安琪。他知道安琪是为了钱才嫁给宫文昌的,结婚后也和自己保持着密切联系。只是自从知道安琪一面和自己保持关系一面又和宫文昌有了孩子,他顿时觉得自己男人的自尊被侮辱了,因此断了来往。虽然安琪一直还在苦苦哀求希望能保持原来的关系。
呵,可笑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做了男小三。
本来郜子杰是想要和宫文昌合作,毕竟自己开着一家证券公司,而宫文昌是地产大亨,那可是一条大鱼。
他好说歹说,宫文昌就是不答应。郜子杰本就对他心怀不满,突然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件事,便以照片为要挟。打算敲诈宫文昌一把。
果然,宫文昌立刻松了口,答应了合作的事情。这次周岁宴他就是为了签订合作去的。而宫文昌一直问自己要照片的原件,他没想到这些照片这么有份量,自然不可能乖乖交出。说不行以后还能拿这些照片一直敲诈宫文昌。
他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杀。毕竟他死了就没人知道那些照片下落。他已经把那些照片和一封揭发信都装在一个信封里,那个信封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报警处理。到时候宫文昌还是会被抓。
想到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郜子杰再次露出自得的微笑。
他开着车,这时路边看到陆静娴正推着一个小型折叠自行车朝自己招手。
他记得陆静娴,毕竟以前他和宫文昌关系还尚好的时候,去过他家做客过几次。
听说她现在已经是国内著名化学家了。
郜子杰驱车停到路边,“陆教授,您怎么在这儿呢?”
陆静娴一副惊讶的表情“啊,你是小郜吧!真是好多年都没见了。你现在怎么样了?几年前我最后一次听到你的消息还是宫文昌说的,说你开了家证券公司。”
事实上,宫文昌已经把郜子杰的车牌号和车型颜色都告诉自己了,因此她一早就在这里候着。因为去半山别墅,这条半山公路的路口,郜子杰一定会经过。
“陆教授,现在我可不是小郜了。”郜子杰虽然对宫文昌心存不满,可是对于陆静娴他还是感觉不错的,“我那个证券公司十个也抵不上宫大哥的欧庭地产啊。不过一个小老板罢了。对了,陆夫人您在这里干什么?”
“骑自行车锻炼来着,这不是路不好骑,摔了一跤,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回去呢。”陆静娴看了眼自己的小腿,那上面的伤口是真的。是她提前就故意在地上摔出来的。不过却不影响骑车,那么说只不过是要郜子杰开口带自己一程罢了。
“我是要去半山别墅。您知道吗?”郜子杰尴尬的笑了一下问道,“大哥他置办了一处私人别墅,还是外国设计师设计的,要在那里给他女儿办周岁宴。我正要过去参加。”
“你不用害怕我生气,我早就不跟他联系了。他过的好我也高兴。那你去吧,我自己看看能不能搭到车。”陆静娴故意这么说到。
“这里可不好打车,要不您和我一起去趟半山别墅吧,大概再有个十几分钟就到了。也好处理下您腿上的伤。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去。”郜子杰看着陆静娴。
“这也不太好,虽然说宫文昌也打了个电话让我去参加,可我毕竟是他前妻,出现在现任妻子女儿的周岁宴上,总是不好看。”陆静娴故作推辞。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这在国外就不是事儿。您的伤口也要赶快处理才行,这么热的天别是感染了。”郜子杰还是很诚意的劝到,“再说您今晚回去,也算是告诉大哥他们,过去的事情您也放下了,现在不过是真心以朋友的身份来道个喜,也免得人家说您小气,现在爱嚼舌根的人多了去了,您说是不是?”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过去一趟,大不了照个面就走。”陆静娴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郜子杰热心的下车帮她把折叠自行车放到后备箱里,然后请她坐到后座上。
“陆教授,您这些年还一直单身啊。”郜子杰寒暄到,“也没别的意思,您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说了。”
陆静娴紧紧攥着手机,时不时看着上面的时间,已经快要19:00了。她心已经开始急促跳动。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给学生回复。你说的这个我已经不怎么考虑了。毕竟我现在一边做研究一边还要给学生上课。今年带了几个研究生,忙的团团转,也没时间再想着成家了。”陆静娴说到。
“像您这样能守得住寂寞的学者,现在社会真是不多了。”郜子杰叹了口气,这话倒是真心的,“现在人为了物质生活,有几个还能老实工作的?”
陆静娴心底却冷笑一声,这话郜子杰也说的出口?他不是拿着照片敲诈宫文昌来着吗?不然自己也不会落到要去杀人的地步。
不过她还是应付到“是啊,这年头没几个学生愿意老老实实做研究写论文了。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也难做。”
只见她从窗外看下去离山底已经越来越远,直到快要到宫文昌说的那个下坡了。
陆静娴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摸出包里的乙醚喷雾。
百分之六的乙醚足以让郜子杰呼吸停止。她扣着瓶罐,左右看了眼,好在这是私人别墅区,没有其他车辆。
她向前倾,猛地从后扼住郜子杰的脖子,然后朝他喷出乙醚。自己则是死死低着头。
“你这是……”郜子杰眼睛等打完,来不及说完话就当场昏了过去。
车子剧烈的摇晃了两下,陆静娴松开扼住郜子杰脖子的手臂,摸出准备好的湿毛巾捂在口鼻处,急忙拉上手刹。
车子猛地停住,差一点就撞到内侧公路的栏杆上。
陆静娴赶紧打开车门,跑到公路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惊魂未定,只觉得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整个掌心都捏出冷汗,双腿发软。
但现在,她必须靠意志力撑下去,否则一切都完了。
陆静娴回过神,看了眼手机,现在正好19:00。
她摸出郜子杰手机给安琪发了条信息。约她现在在坡顶上见面。然后又把手机放了回去。现在她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坡底,安琪会从另一侧坡底上坡到顶。
她在马路上来回走动,焦急的等待着宫文昌的短信这十几分钟,是她度过的最煎熬的时间。就像是度过了一生那样。她不敢上坡看安琪有没有赴约到坡顶会面,如果她被安琪看到,再告诉警方,计划就全部暴露了。
陆静娴不停的看着远去的公路,生怕会有车辆过来。不过还好,一直没有其他车辆出现过。
终于,陆静娴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急忙打开,是宫文昌的来信。
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可以动手了。
陆静娴回到车里,解开郜子杰的安全带,她把郜子杰推到副驾驶,自己则要先把车子开到坡顶。这一番动作费了她不少力气和时间,毕竟挪动一个昏迷中的成年男性还是很困难的。到了坡顶她还要把郜子杰在挪回驾驶座。整理好郜子杰在驾驶座上的坐姿。然后取下自己的自行车。
现在是19:35分。
她把住方向盘,拉下手刹用怠速先把车头摆正,又把郜子杰的腿放在油门上。很快车子就随着惯性滑过她,速度因为下坡而越来越快。
站在坡顶上,陆静娴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紧握住。
这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九
书房里,夏侯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在这时,楼下巨大的声响惊动别墅里所有的人。也让他吓了一跳。
只见,一辆奥迪车撞击到平台上的喷水池,喷泉里的水涌了出来,随后巨大的撞击力使得油箱爆炸,刹那间燃烧成一团火海。水被蒸发成水蒸气,腾空而起。
会客厅的客人几乎一瞬间都停止了自己手里的动作,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发生的惨状。
“这下好了,郜先生不会再来了。”夏侯死死盯着楼下的团团熊火,喃喃说到。
“这是为什么?”宫文昌下意识问道。
“他,死了。”夏侯说完,立马疯一样转身奔到楼下。
管家已经命令别墅里的人去灭火了。
整个会客厅里乱成一团。
因为害怕二次爆炸,灭火的佣人也不敢靠的太近。硬是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车里的火才被扑灭。只剩下一辆烧的焦黑的车残骸和隐隐可辨认人形的焦尸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地上焦黑的碎块状人体组织已经让很多胆子小的女人都吓得尖叫。
夏侯皱了皱眉,他最反感犯罪现场出现女人,既聒噪又愚蠢还会破坏现场。
管家这要过去,被夏侯拦住“先别过去。去报警。”
“好,好。”管家连声答应。
夏侯则自己走到车残骸的边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帕,捂住鼻子。整辆车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味。
他只是弯着腰,先试探性的往里看了看,那具焦尸坐在驾驶座上,身体因为高温而变成弓状。
这时,他看到某个东西反射了一下。
夏侯果断伸手,隔着手帕从焦尸的腿上摸出一个钻石挂坠。
因为是金刚石质地,因此它没有被烧毁,仅仅只是染上了一层焦黑。
夏侯用手帕把坠子上的焦黑摸了摸,瞬时间便可以看出挂坠是一个金姬草花的图案。
他的目光顺而下意识的看向人群里的宫夫人。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听到顾思成夸赞宫夫人的胸针了。
不知道宫夫人是不是知道夏侯看的是自己,刚来的时候她明明期待夏侯的注意,可现在她竟然躲避了他犀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