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从兀的从梦里醒来,他扶额,将心里那股寒意压在心底。他起身去拉开窗帘,眯着眼迎接着新生的太阳。他微微扭动着头,洗漱完毕出来回身看着桌上的书本,走过去拿起书本下楼。
刘妈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见沈流从拿着书就往外走忙喊住他:“小公子,不吃了饭再走啊?”
沈父从书本里抬起头,说:“吃了饭再走吧。”
沈流从摇摇头,他晃晃手里的书:“今天要学的东西还是太多了早些去背着也是好的。”说罢他便出门了。刘妈很赞同他的说法,说:“公子真懂得学习。”
沈流从临走前听见这一句,微微一怔,他抬眉跨步出去了。
他依旧站在沈家门口等着,他抬头望着慢慢下起雨来的天空,又看了看时间,打开旁边的油纸伞准备跨步出去。
“嘿嘿,流从,怎么不等我?”安远秋的声音由远到近。沈流从看着他,略有些不满,“你迟到了三分钟。下次不等你了。”
安远秋笑了笑,他摇摇手里的书,顺顺甩甩衣袖上的水。沈流从默默地从衣袖里拿出手帕递给他,安远秋似是没想到沈流从会递手帕给他,他愣了一秒才接过,他傻呵呵的笑着:“出门急,没带伞。”
沈流从将伞撑开,“我又没说自己一个人走。”说着,他已经站到雨里,撑着伞看着安远秋。安远秋站到伞里,冲他说:“你看,虽然雨下的这么大,可是我把书护得好好的,一点没湿哦!”
沈流从看了他一眼,对比自己的书,他的书虽然很新,可是细小的压痕还是看得出来。他说:“读书人爱书很正常。你若没护好他才是罪过。”
安远秋瘪瘪嘴,他的手勾上沈流从的肩膀。沈流从不满的看了一眼,可是也没说什么。相处了十五年,这些动作早在十五年前是习惯了。“我不爱看这些古书你又不是不知道,诶,昨天那个老头让背的东西你背没?一会提醒我呗?”
沈流从说;“要有礼貌,叫他先生。”
安远秋应付的回复:“好的好的,先生就先生。你答不答应啊?”
沈流从猛地被路过的黄包车溅了一衣角水,他愣愣的看着远去的黄包车,一句话不说,只是一直不高兴的盯着所有过往的黄包车。仿佛谁再溅他一衣角水他就骂谁。
“自己不背,一会去学堂背,我不会提醒你。”
沈流从拿着书先一步走进学堂大门,安远秋紧随其后。绕过几个走廊就是学堂,沈流从坐在自己位置上,拿着不知从哪拿出来的手帕仔细的擦拭刚才被溅着水的衣角处。安远秋的位置就在他后面,可是他却喜欢坐在他前面,经常从后面走过来坐下与沈流从对视。他喜欢在沈流从读书时突然抽走他的书,看着他一脸疑惑的表情他就特别开心。
沈流从将书握得紧了些,他看着安远秋有些紧惕的神色在眼睛里蔓延,“你在干嘛?”
安远秋用左手撑着头,他淡红色的眸子里发出浅浅的温柔,他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读书啊?书这么好看吗?”
沈流从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他索性就不开口,果然安远秋下一句就说:“书有我好看吗?你这么看他!”
沈流从侧了侧身子,将书拿得远了些,他说:“读书才有出路。你不读书日后去做什么?!”
安远秋无所谓的说:“反正我家有家业,反正都是我的,我学这些有什么用了?倒不如去赫拉国学学经融和军火来的实在。”
沈流从听其此,不想理他,他闭口不言静静的看起书来。他能安静,可是安远秋可不是个安静的主儿。他盯着沈流从一段时间后就和别的人打闹去了。沈流从偶尔从书中拉出思绪抬头望向安远秋的身影,他理理心绪,又认真地看起书来。
安远秋不知听到什么竟哈哈大笑起来。沈流从实在是停不下去了,起身走过去不由分说拉着安远秋回到座位,将安远秋的书放到他手中说:“好好读书,整日疯玩算是怎么回事!”
安远秋愣愣的看着他,突然笑了,他拍拍桌子说:“好啦好啦,都被玩了。我要学习了啊!安静!”
一整唏嘘中,在教书先生来之前,这个学堂是安静的。安远秋透过放在书左上角的手指缝隙里偷偷观察着坐在他面前的人。从三岁开始他就看见这个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从不会认字到学会一首诗,从一场雪到第一次莲花灯会。他的记忆里一直一直都有这个人的存在。
沈流从感觉身后的人在看他,蓦然回首,与安远秋的眼睛对上,安远秋淡红色清凉透彻的眼底泛起笑意,他说:“你有事找我啊?”
这一刻起,沈流从心里有了一丝异样,他开始觉得这个人不再像小时那样顽劣,也许他出国留学一次回来之后就变了呢!?
“大新闻大新闻!你们想听吗!”身为班上的百闻书生魏旸铮一冲进学堂就打破了这场寂静,同时也打断了沈流从与安远秋的凝视。沈流从慢慢收回视线,蓦然听见身后一声清凉的嗓音轻咳一声,大声问:“什么新闻啊?要是不是什么大新闻,你就打破了我们的安静,我肯定打死你小子。”
安远秋嬉笑着将书放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沈流从的眸子里只透露出两个字:无聊。
魏旸铮清清嗓子大声说:“司徒王朝军要复辟啦!”
这个新闻够大,司徒王朝要复辟,这可比什么哪家公子和哪家小姐私奔的故事来的震惊人心。就连两耳不闻窗边事的沈流从都抬起头看向魏旸铮。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魏旸铮,一字一字的问:“这事情消息可真?哪来的风声?”
魏旸铮嘁了一声,他说:“哪里需要什么风声,满大街都是消息。王朝军正在招军,所以大家最近小心点啊!”
沈流从微微叹了口气,他摇摇头接着往书看去。安远秋实在不懂他叹气和摇头的动作意思,只是心底有些气愤,“王朝军也太过分了!那个狗/皇帝害得我们那么惨,还想让我们给他打江山!痴心妄想!他要是抓到我,我就打死他!搞叛乱!”
沈流从回头看他,眼睛里第一次出现赞同安远秋想法的神色。他将手放在安远秋手背上,郑重的说:“将来,我们一起护住国家!”
安远秋被他眼里的光芒震惊,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将另一只手附在他手上,“好!”
魏旸铮听见动静,兴冲冲的跑过来说:“加我一个!”
安远秋攘了他一把,笑着说:“你个娘娘腔去做什么!去煮饭吗?哈哈。”
沈流从闻言也忍不住扯动嘴角,可还是对安远秋说:“对同学不可开这种人身攻击玩笑。”
安远秋收敛了笑容,魏旸铮附和沈流从:“就是就是!”
“切,好吧。我不说你什么。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吧!”安远秋笑着拍着魏旸铮的肩头。
沈流从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动容,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