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日已经有了要离去的势头，屋檐上的雪已经有些化开了

“少爷？不进去歇歇？”旁边的奴婢说着。

“…也罢，那便进去歇着。”谢寥没有多说，奴婢来唤，他便转身进了屋，只留着院内还未散去的白。

奴婢现在后头，望着他的背影——与儿时相比，消瘦不少。

从那夜以后，她家少爷，便再也没打起精神过

做什么都好像无所谓，恹恹的，好像世间什么事都无他无关。

对任何东西仿佛都提不起兴趣

————

冬夜里的雪总是最凉的，风呼啦呼啦的吹，连坚韧如树干，也被吹弯了少许

小小的谢寥在漫天雪白中走着，雪如刀刃般刮得人脸颊生疼

——这场雪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冀州这边本就离南北两边中央不远，偏南，有雪也不多，不冷。虽说居民们都盼着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雪，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时，人心惶惶

谢寥本与母亲一起在外游历，母亲好游山玩水，便带着心爱的儿子一起。

怎料马车正打算上山，便下起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好在随行的亲卫不敢懈怠，行到了离山体不远的地方才下车整顿，安营扎寨。

否则谢家的路队，得被大雪给淹没了不成

谢夫人本就为女人，又巧在生孩子时落下了病根，体弱，在半夜里就抵不住寒，只啰嗦，患了风寒

又不巧，当时谢寥在外面一摸黑，摔下了矮坡，前半夜里撕心裂肺的喊叫无人回应，后半夜里寒雪急骤全身僵硬

没人知道小谢寥当时心里多绝望，翌日谢家的路队也受到了些许创伤。整顿时谢夫人突然从迷糊中清醒，念道谢寥去向，才知谢寥人没了

整整一天，搜遍了一座大山，终于在较偏的一处矮坡底下的坑里找到了谢寥

所幸当时埋的不深。但那铁青的脸色还是让谢夫人一见到便晕了过去

连继躺了几日，谢寥的身体渐渐回暖，终于有了些喜色，谢大人爱子心切，不惜号令手下从各地搜集名贵药材，治疗爱子

可内情…

“父亲？”谢寥微微转醒，望见的是父亲那微微发红的眼尾，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谢央瑾的神情又变为严肃

“父亲可是有话要讲？”谢寥仰着头看着他，一脸的天真，心想着莫不是前段日子提的小狗狗被父亲带来了。

“…”谢央瑾看着他眼中的期盼，有些不忍，“寥儿，你这双腿…怕是……”

“……父亲？”谢寥有些发懵，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这样讲

但是思量片刻，突然明白了

“…父亲，”他的眼睛也红了，“我无事，不就是走不了么”

“也没什么好严重的，打不了我就以轮椅为伴，上阵杀敌我就使轮椅。”他撑出一个笑容，“全天下就我使得一手好轮椅！”

“寥儿…”谢央瑾声线已经有些颤了，说完就离开了。

谢夫人唐皖烟在听到奴婢传达的这句话时，泪已经湿了手帕，最终还是呆愣着哽咽，什么也没说，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