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恨依稀记得自己的父亲无意间提起过。
有关自己名字的由来。
这个“恨”字，其实并不是简单的仇恨。
也不能轻轻松松解答出来。
那是家仇国恨。
铁家曾经也是一国之掌。
百姓纷纷效仿，都以“铁”姓为荣。
就算本来不姓铁，名字里也非得带个铁字。
它们国家的区域并不大，就在现在陨流之西的某片沙漠之中。
民风淳朴，安居乐业。
听说他们以前还组织起一个震惊大江南北的门派。
“铁血大旗门”。
他们都自认为是铁中棠的后人，男子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夜之间，从世间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从那时候起迁徙至中原腹地。
铁恨了解到的并不多，他从父亲口耳相传而来的也只是些零星片段。
他可以断定的是，他们的家族以前尊贵无比，有使不完的金沙，令人惊叹的冶炼技术。
能从沙子里提取黄金来，这样的技术非同小可。
铁恨怀疑，这也许就是他们被灭国的原因之一。
世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谁都不想贫穷度日，穿破破烂烂的衣服，吃难以下咽的饭菜。
现在郑耿盈嘴里就如同嚼蜡，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吐在碗边上。
铁恨看在眼里，却不敢发作，更不会责难她。
毕竟他们的父辈是拜把子兄弟。
“红喜妹儿”铁水却扎起两根枝丫般的辫子。
他把头发剪短了，听他自己说，还卖了两根冰糖葫芦的钱。
铁恨对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弟弟，也不怎么在心，任由他发疯。
只要不是大关节上，他都允许。
长兄如父，他这个哥哥现在就是他们的“天”。
拿主意的就是他，可是多数都是会账的差事。
钱袋子里面的钱总算充裕，铁翼这么多年也给两个儿子攒了不少家资。
一则是为了他们的吃穿用度，二是为了将来他们娶妻生子。
哪一样上边，都得花钱。
铁翼曾经说过，养孩子花的是小钱，嫁娶才是大钱。
碰上有钱的老丈人，那是走运。
说不定还得倒贴一些。
前提得是，男人够优秀。
否则，娶个脾气坏长得丑的媳妇，那么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瞪着大眼睛看郑耿盈的是个模样憨憨的小和尚。
他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圆脸白面，生得壮实，五大三粗。
手边一杆锡棍，腰间鼓鼓的，也不知装了些什么。
他越是看郑耿盈，脸上的表情越奇怪，好像从来没有瞧见过女人。
有的寺院里，老和尚通常都会说，“女人是老虎，是洪水猛兽，最好躲得远远的。”
小和尚偏偏不信，他本来就不想做和尚。
太多的寺规，让他浑不自在。
他喜欢吃肉喝酒，他都是一个人偷偷跑下山来吃个酒足饭饱。
郑耿盈低下头，让他没法子看清了。
可小和尚不干了，竟跑到她跟前，蹲下身来看。
看得郑耿盈满脸通红。
又羞又气，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
“女施主，你长得真好看！”
小和尚不自觉说了出来，他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没有一丝奉承的意思。
如果说郑耿盈算好看的话，铁恨情愿找一棵树吊死。
“这小和尚难道是瞎子？这模样能叫好看？”
铁恨对这小和尚的眼光的确不敢恭维。
哪知小和尚连连摇头，“我说好看就好看，你再多说一个字，看我不打你！”
说着，真的像是跃跃欲试的模样，挥起了砂钵大的拳头。
都知道和尚修的是佛门外家武学。
力沉劲猛，且有金刚护体功。
铁恨看对方架势，还真没有胆量跟他动手。
正在这时，小和尚的拳头被压了下去。
“无尘，休得无礼！”
一须眉皆白蜡黄脸的老僧，朗声说道。
铁恨听其言，顿觉这老僧果真是大师风范。
心中更多亲近之意，忙回道，“不打紧，也怪我没有把握风向，恼了他！”
铁水插嘴道，“小僧虽不如老僧，可老僧更不入小僧。”
一个“不如”，一个“不入”，众人多半听得云里雾里。
唯独那老和尚“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之后，颔首微笑。
“这位施主，小小年纪，竟通佛理，善哉善哉！”
他可是明白了铁水所指。
只怪这愚昧众生，身陷迷途而不知返，耽误了多少年华岁月？
吃过饭，小和尚跟着自己师父走了。
郑耿盈板着脸，冲铁水就骂，“臭小子！打什么秋风？就是你胡言，让别人猜哑谜，我讨厌死你了。”
“别以为你长得像个女孩儿，我就不敢欺负你，你再这样，休怪我不念旧情？”
郑耿盈越说越生气，身上的肉都气得死抖不停。
铁恨拦住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教训我弟弟么？我这个当哥哥都还没说话，你一个外人算哪门子长辈？”
虽说对自己不争气的弟弟不上心，可是也不能让别人这样辱骂。
铁恨可没有铁水那样的好脾气。
铁水任由郑耿盈蹬鼻子上脸般骂，一句也不回，就像不是在骂他一样。
铁恨看了一眼弟弟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更是对他莫名鄙视。
“铁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窝囊废！”
他不会真的骂出来，因为他知道郑耿盈不是冲铁水而是冲他。
或许她对那小和尚的举动，并没有恼怒，相反认为铁恨是多管闲事。
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看的。
越是脸袋儿漂亮的女人，越是会想别的男人看她。
这样才能满足她们的虚荣心。
假如某个人非要横一杠子在中间，她们机会非常不爽，甚至发火骂人。
铁恨何尝不明白是这回事，只是不愿意说穿而已。
郑耿盈这一路上，跟他吵嘴的次数越来越多，不过他都是想着父辈的关系，大事化小。
倘若真的逼走郑耿盈，他又过意不去。
身材走样模样也不像女孩子的郑耿盈如果流落他乡，想象着后果，铁恨又于心不忍。
只要多将就一下她，等她平复下来，自然不会吵吵闹闹。
铁恨会账时，店小二却对他说，“几位的饭钱已经有人付过了。”
当铁恨要问时，小二又补充道，“就是邻桌的老僧。他还特意嘱咐，不要对你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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