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奕涵没有把握带着自己的姐姐杜玖芝,从林溪眼皮子底下逃去。
这么多年来,谁都不知道这个貌似憨厚的管家,武功深浅如何。
林溪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一招半式,但是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
因为他善藏,而且一藏就是二十多年,光是隐忍功夫已是无人能及。
杜奕涵的定力不如这个人,他要想成功脱身,必须付出代价。
而且这代价是沉痛的。
杜玖芝的伤差不多快好了,倒不妨碍他们这一次的行动。
“姐姐,府里头的侍卫每半个时辰轮换,加上其他隐匿的高手,我们要对付至少四十人。”
杜奕涵沉声道,他的神色莫名紧张。
他知道几率实在太小,可是还得奋力一搏。
没有撤退可言。
他打算就让自己的姐姐,一个人走,至于他自己,他没考虑那么多。
化妆一番后的杜玖芝看起来像个假小子。
脸袋儿还是红扑扑的,顾盼之间,倒是更多江湖儿女的英气。
“我们就这样堂而皇之走出去?”
杜玖芝不禁问,她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笨办法。
“当然不是。”杜奕涵立马否定道。
“其实我还有预备方案,现在还不到用它的时候。”
“那要到什么时候呢?”
杜玖芝追问。
“等到你在安全地方之时。”
杜奕涵不敢去看姐姐的眼睛。
“你是不是说谎?根本就没有什么预备方案?”
杜玖芝冰雪聪明,怎么会听不出这话的意思。
她这个傻弟弟,是想让他自己牺牲来换取她的安全逃离。
“不是的,姐姐。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只要……”
杜奕涵已经快要说不下去。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杜玖芝坚决道,她的个性还是依旧刚烈。
“你们别争了,谁都都不掉!”
这是玉生香的声音。
他出现得不算太晚。
林溪缓慢退后,退到玉生香身侧,如一条听话的老狗。
“你们知道得太多事,不能这样让你们逃出府去。”
玉生香没有隐藏自己的用意,他很少如此,只在极少人面前。
包括杜奕涵在内。
他似乎还存在着仁慈,希望杜奕涵能回到像以前一样。
他是在给杜奕涵悔过的机会。
杜奕涵没有立时回答,脸色苍白,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
冷汗从他额头沁出,杜玖芝看得分明,自己的弟弟心里定是波涛翻涌。
“你自己也知道,这裕王府的哨岗下,单凭你一个人,是如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你只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跟只死耗子没有区别。”
正在这时,房顶上果真有一个“死耗子”。
那是钱耗子。
他手中撒出的迷香从半空倾下,人影快如闪电,瞬间来到杜玖芝面前。
众人只觉眼前灰蒙蒙一片,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站立不定,似要跌倒一般。
依旧站定的却还有一个人。
钱耗子想捋走杜玖芝,不防这个人欺近前来。
“你没有中我的迷……”
钱耗子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软倒在地。
像极了一只死耗子。
“没想到你们还有帮手?”
林溪倒是疏忽了,钱耗子怎么会跟杜氏姐弟有关联呢?
“你知道怎么办吧?”
玉生香在问林溪,他知道林溪做事妥当,定能问个所以然来。
“至于你们,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到你。”
哪知倒在地上的钱耗子竟然跳了起来,扑向林溪。
他应该是受了重击,林溪哪防他如此突袭。
好在他有一身功夫在身,如若有人近身,他便立时打动还击。
林溪动作并不比钱耗子慢多少,杜奕涵总算看清了,那是正宗的内家功夫。
没有二三十年苦练,是全然没有这样的火候。
钱耗子的心在下沉,他后悔选了一个错的目标。
每个人都会有选错的时候,但绝没有第二次悔过的机会。
玉生香像是将这钱耗子当成了死人,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个养尊处优的殿下,伸出他的爪牙。
他看起来温和,更多的时候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
当他露出本来面目时,你才能发觉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林溪把这一点学得极到位,就像是玉生香的影子。
林溪这看起来慢吞吞的挥掌,可是在场的都是眼明心亮。
这双掌之间,可是暗含内家真力,足以震碎敌人的脏腑。
都说“内家十年不出门,外门三年打死人。”
这话确实如此。
杜奕涵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跟这个忠厚的长者动手。
在林溪手底下,他定然撑不下十招。
这还是他自己估算的,可能更少。
单看这个仆人的武艺就如此可怕,更不用屹立一旁的玉生香了。
钱耗子果真没有支撑多久,慌忙间展开身法欲逃。
他轻身功夫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在林溪右臂上轻点,人已如断线风筝飞出。
等钱耗子脚落定在屋檐上,林溪手一摇,一道白芒直追钱耗子背心。
钱耗子端的是好身法,一个跟头翻出,轻巧避了来去,再一闪竟没了踪迹。
“没事儿,他过不了多久了。”
玉生香清楚,自己的银梭可是淬了剧毒。
没有自己配制的解药,神仙也救不了。
转头看向杜氏姐弟,“这不过是场闹剧,小丑走了,正角该上场了。”
在玉生香眼里,钱耗子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丑。
杜奕涵拦在自己姐姐身前,“别伤害她,都冲我来好了。”
他已经做好准备,准备替姐姐受罪。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哪知林溪道,“活人比死人更有用,你的脑袋没有坏,应该知道怎么选?”
“移花宫的至宝果真是你们偷的?”
杜玖芝在发问,此时不是她该问的时候,可是她还是要问。
她不想稀里糊涂在这里被裕王府的人欺辱。
“他没有告诉你?算他还懂事。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你之前见到的那柄剑虽是假的,可是真的也在这府里头。”
林溪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可是看向玉生香的脸,显然他没有怪罪的意思。
有的话能说,有的不能说,这道理他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