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让的外号虽然是叫做“无情剑客”,可是他自己却认为他是一个多情的男人。
他已经在醉云楼一处雅座里看了秦小楼半个多时辰。
他心里觉得秦小楼是个很不寻常的客人。
他自己也是。
没有陪酒的姑娘更没有对饮的朋友。
同样的酒菜,也都可以欣赏窗外美丽的风景。
他们之间唯一不同的是,秦小楼没有看他。
一眼都没有。
年轻人的眼光都一样,这并不奇怪。
这是薛让下得定论。
关于秦小楼的。
他并不认得秦小楼。
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这个人的事情。
只是最近听说有个少年剑客挑战了清风寺叶梵大师。
他猜测很有可能坐在那里的就是这个人。
虽然败了,可是勇气可嘉。
薛让决定和这个人交个朋友。
于是他端起酒杯,缓慢地走上前去,就坐在秦小楼对面的空位子上。
“朋友,能不能跟你喝一杯?”
这就是薛让打招呼的方式,干净,直接。
秦小楼头也不回地说,“这里没有你的朋友。要交朋友,你该去外面的静雅苑。”
静雅苑是附近最出名的妓院。
薛让没有生气,又说:“你知道跟我交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吗?”
只听秦小楼冷冷地说,“反正这里边没有我!”
“那么不是朋友可以作对手?”
秦小楼自斟自酌,已经三四杯下肚。
完全不理会薛让的盛情。
不过,这并没我什么关系,薛让的脸皮还挨得住。
“那阁下可是跟叶梵大师交过手?”
秦小楼听了这话,才调转脸来,盯着薛让看,还是不说话。
在秦小楼面前,薛让就算个死人。
薛让现在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够叶梵出手。
所以他拔剑。
三尺青锋,从乌鞘剑荚里飞出。
不一会儿已经被薛让抄在手里。
他出剑的方式别致,一出手就直袭秦小楼的眉心。
秦小楼的剑尤在鞘中,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曲指轻弹。
他弹中的是薛让的剑锋。
薛让的手忽然捉不住手里的剑,几欲脱手而出。
听得耳畔劲风来袭,秦小楼的剑依旧没拔出,只是在用剑鞘追击。
这一招之间,薛让被逼得手忙脚乱,险些站立不住。
斜刺里的攻击,让薛让步法已乱。
可是他的心没有乱。
高手相争,心乱则剑法必乱,那么胜负就可想而知了。
薛让还没有败,他还有许多招没有使出来。
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使出来,他的剑被一个人夹在两只之间。
他看不到秦小楼,只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年纪跟自己差不多。
这个人当然是萧辰。
萧辰拦住了薛让的攻势,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住对方手里的剑。
现在他已经夹住了薛让的剑。
秦小楼却问,“你为何不让他出手?”
萧辰回答道,“他若出手,必败无疑!”
薛让疑惑而问,“你怎知我会败?”
“你连我都对付不了,又如何能战胜他?”
萧辰指了指自己那夹住薛让的手指说道。
这再明显不过了。
“能不能让我收回我的剑?”
“可以,只是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萧辰再次说,“你该请我喝一杯酒。”
薛让愣了一下,说:“可以。别说一杯,百杯千杯都行。”
他递过来的酒杯有点颤抖,萧辰接过来,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至少窖藏了二十年。”
他们喝的正是女儿红。
萧辰松开手指,转头问秦小楼,“昨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记得?”
秦小楼坐回原位,继续喝酒,好似忘记了一样。
萧辰从秦小楼手里夺过酒杯来,说道:“酒固然是好东西,喝多了总是不好的。”
秦小楼居然没有看出萧辰用什么手法,将自己的酒杯轻易夺了过去。
“你的手倒是挺快!”
秦小楼不由得夸奖一句。
“其实,我喝酒更快!”
萧辰也说了一句实话。
“酒不但可以使人兴奋,还能让人神经麻痹。所以,它最好还是待在那里,我们都不去碰它最好。”
薛让的脖子红了,脸上也涌上酡红,他的酒量好像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般好。
不一会儿,他竟然醉倒了,就倒在萧辰面前,像极了一个死人。
秦小楼也觉得奇怪,薛让怎么会睡过去,睡得像一头死猪。
然后,他们的眼睛同时盯着薛让的头看。
血正从薛让的嘴里流出来,不停地流。
秦小楼坐不住了,他刚才没有伤薛让,他根本没有出剑。
他看着萧辰,因为刚才就只有萧辰与薛让直接接触过。
但那也只是碰了薛让的剑而已。
到底是谁杀了薛让呢?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楼中并没有多少客人,离得近的只有四五个人。
萧辰看到的就是一老一少,还有个挑担子卖藕粉的小贩。
这老人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一口牙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却叫了一碟花生米。
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袍,身侧靠着一根龙头拐杖。
那少年也就十多岁的模样,呆头呆脑的,正啃着鸡腿,东张西望。
少年嘴角的黑痣,让人不敢逼视。
这三个人,放在大街上,再普通不过了,又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秦小楼不信。
萧辰却不以为然。
他很小年纪就知道,走江湖的根本就没有“普通”这一说。
精于易容的高手,不在少数。
他们善于伪装自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连自己亲人都认不出的人。
萧辰记起了“影子杀手”。
“影子?难道这三个人里边,会有一个人是他?”
他的目标可能不是薛让,而是萧辰。
之所以杀薛让,只是给他以警示。
就是告诉萧辰,他来了。
他的下个目标很可能就是萧辰。
秦小楼小声说,“你好像遇到了麻烦?”
萧辰苦笑着,“麻烦和寂寞同样让人无法忍受。可偏偏它们会自己找上门来。”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溜了?”
秦小楼在问萧辰,自然不是真的要让萧辰一个人留下来。
萧辰开玩笑地说,“那行。你最好走得远远的,以免我的血弄脏你的衣服。”
秦小楼忽然说,“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