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与上天做了一个交易。
若是我只身陪他数百年。
他便将所有恩德赐予你。
配以我最为平凡的面孔。
一身西装，一身白纱裙。
从霜现在都还深深的记得当初的那个少年，眉眼如初，岁月如故，与她心中，相惜相伴。
她考上大学的第二年开始，所有事情都在变好，脸上的痘痘消失，露出洁白的肤质，小巧精致的脸蛋，哮喘发病率越来越低，她开始可以尝试一些不剧烈的运动。
说起痘痘，她从考上大学开始，就一直收到匿名寄过来的药，刚开始还不相信，后面尝试擦了一点擦在额头上，才发现药效好的出奇。
现在的热搜都在播放一条采访视频。
视频里的男子一身西装革履，一双褐色的眼眸隐约透露出霸气，鼻子高挺，五官好的像雕刻出来一般完美，完美的唇形，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一般的气息。
这得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这得是多少女人想嫁的郎君啊！
现在是暑假，外面热得很，从霜不愿意出去玩，一个人盘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
电视里的主持人问林慕白：“林总，请问你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林慕白抬眼，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感情：“我做过最后悔的事。”
他若有所思了一会，突然嘴角上扬：“就是，没有陪伴那个吵着奔月的小妹妹度过最困难的时光。”
从霜把一块西瓜放进嘴里，怎么感觉他和那个哥哥好像，而且怎么感觉说的是自己，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自恋的想法甩出头去。
全场都在听完这句话后发出哇的一声，主持人趁热打铁继续问：“那林总这次回国发展是不是为了那个小女孩呢？”
“是的。”林慕白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希望，我回来的不是很迟。”
“那林总，是否可以方便告诉我们一下，小女孩的名字呢？”
林慕白冷下嘴边的笑容，拿起座位上的西服外套起身，一双大长腿立马沾满了屏幕，他冷冷的扫了一眼主持人：“对不起，她还没承认是我的女孩之前，我无可奉告。”
从霜啧啧两声，这女孩还真的是幸福，能被这么帅气多金的男人捧在手心，想着想着，就突然想起那个远在英国的少年，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追到了自己喜欢女孩？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了？是不是已经快要结婚了？
明天就要开学了，作为一名大三的学姐，她真的很懒，不想写论文，不想去学校报道。
可是，第二天的太阳并没有因为她的想法而没有升起来，而且感觉比以往都早了。
她起床收拾好行李，果然，又没有人在，今天又得她一个人去学校。
突然，门铃响了，她起身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生，还长得很帅，嗯，怎么还有点熟悉？
那位男生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奔月的妹妹，今天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从霜面对他的热情，还是瘫着一张脸，毫无表情：“你是昨天点事上面那个哥哥。”
林慕白眉眼弯弯，完全没有昨天在电视上面那么冷漠：“你也看了？”
从霜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她已经和昨天他在采访中说的那个奔月妹妹重合了：“嗯，看了，那么火，不想看见都难吧。”
“是吗？”
从霜侧开身，示意他进来：“嗯，话说，你怎么认识我的？”
“还是说，你是我爸爸妈妈的亲戚？”
看来奔月妹妹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这到让林慕白有点失望：“奔月妹妹，你还真的不记得我了？”
“奔月？”从霜在记忆里找寻了一下关于这个词的记忆，突然想起来：“你是隔壁的那个哥哥？”
林慕白眼睛一亮，一脸欣慰：“想不到还是记得嘛。”
“今天就由我送你去学校。”
从霜从他身边走过去，散发出一阵香味，很清新诱人：“麻烦了。”
“你和我说麻烦，我会觉得很难过的。”林慕白小声嘀咕。
“什么？”从霜没有听清。
林慕白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嘴角上扬：“没什么，走吧，奔月妹妹。”
从霜听见这个称呼，有些尴尬，她总觉得这个称呼从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口中叫出来，感觉很别扭，很幼稚。
这还是她上学那么久以来，有人陪着她去学校。
这种感觉倒是有点不一样。
车开到大学门口，今天开学，新生也多，车也挺堵的。
从霜看了一下外面停的车，拍了拍林慕白的座椅：“那个，在这里下就好了，前面太堵了。”
林慕白嗯了一声，把车停在了一个空位，他下车帮从霜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我送你进去吧。”
从霜不习惯，而且现在和他不是很熟，已经麻烦他送自己过来了，就不太好让他再送进去了吧，所以她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进去了，习惯了。”
“你。”林慕白顿了顿：“是不是觉得很麻烦我？”
从霜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自己心思都被猜透了。
林慕白不经意的皱了下眉，手还在颤抖，但他还是努力挤出微笑：“从霜，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觉得麻烦我，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你说会觉得麻烦我，我就挺难受的。”
“啊？”从霜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吧。”
林慕白推着她的小箱子慢慢的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很少有人不认识他吧，毕竟那个采访那么火，加上从霜也算是学校的名人了，参加过的辩论赛永远都是那么精彩。
因为以前上学养成的不喜欢说话的习惯，从霜在大学的时候觉得是时候该改变一下这个习惯了，便主动请缨去参加辩论赛，想不到没参加一次，她提出的观点都无法让人反驳，她也就成为了学校辩论赛的“杀手”。
她的舍友一步跳到她的身边，眉毛一挑：“后面那个，你男朋友？”
从霜看了一眼后面乖乖推着行李箱的林慕白，确实很惹眼：“不是，应该算是哥哥吧。”
“哥哥？”央斐轻轻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给个联系方式？”
从霜呵呵一笑，双手一摆，她表示自己也没有：“我也没有，你要是想要，自己去问问呗。”
央斐一副坚定的模样。
说实话，从霜觉得林慕白会给联系方式，毕竟像央斐这样长得好看，身材很绝，家境富裕，学习厉害，性格超甜的女孩子，很难有男孩子拒绝吧。
可是让她大吃一惊的是，林慕白一脸冷漠的拒绝了：“对不起，我不玩社交软件。”
他确实是不玩啊，他也没有说谎。
央斐尴尬的笑了笑，红了小脸，觉得挺没面子的，她快步又回到从霜的旁边：“你这哥哥也太牛了。”
从霜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回头，撞进他深深的眼眸里，她对着他一笑，宛若万千星辰。
男生不能进入女孩子的宿舍，所以林慕白送到女生宿舍下面之后就离开了。
说是离开，其实他站在宿舍下面看着从霜的背影好久好久，直到她进入了宿舍，他才放心的离开。
他回到了公司，一身的寒气，一脸的不爽，他的手已经出血了，其实从今天早上他就开始忍。
从奔月妹妹不记得他开始忍。
从奔月妹妹觉得麻烦他开始忍。
从奔月妹妹允许别人问他要联系方式开始忍。
她不知道自己有狂躁症，他也不能在她面前发作，会吓到她的。
她到好，在学校好过，公司的人就不好过了，被他抓起开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会，还要接受他的暴怒。
从霜把床铺好，一下床就看见央斐那期待的眼神，她叹了口气：“说吧，啥事求我？”
央斐实在是对今天送她来的那个帅哥念念不忘，真心喜欢呀：“那个，从霜，后天晚上把你那个哥哥约出来呗。”
“这个。”虽然这个要求有点在从霜的意料之中，但是吧，她是真的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央斐一脸失望，不过心里面倒是好受了许多，原来早上说自己不玩社交软件，居然是真的，不是为了拒绝她。
此刻的林慕白拿着手机打开微信，输入叶栖的手机号，成功的发出了好友申请。
叶栖看着好友申请，嘴角抽搐，这来的也太不及时了，她加也不是，拒绝也不行，最后，干脆把手机往床上一丢，不理了。
林慕白从发送过去申请到现在一直盯着手机，目光就没有移开过，可是，为什么手机屏幕就是没有亮，她难道不知道是自己吗？可是自己都打了备注了，她是不是讨厌自己？
一晚未眠。
晚上的天空繁星吟游，月亮沉浸在繁星中，林慕白嘴里叼着一口烟，站在落地窗前，脑海里满满都是和他坐在天台上说：“哥哥，以后，我要像嫦娥一样奔向月亮，你看月亮多美。”
他走到桌子旁，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嫦娥服装，很美，月光照下来更美。
要是知道离开她后，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他那时候死都不会离开。
清晨的空气，真的清新，是不是还会传来几声在天空飞翔的鸟儿叫声
“诶，从霜，那是不是你的那个哥哥？”央斐一大早起来，刚拉开窗帘，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宿舍楼背面，周围还全是烟头。
从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艰难的从被子爬起来：“什么？”
“你自己来看。”央斐把她从被褥里拉出来。
从霜一脸茫然，打了个哈欠，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瞬间清醒：“我去，真是。”
央斐一把把她拉回来，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去，后天晚上就靠你了，反正你又不喜欢，就让给姐妹了。”
从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央斐拉起去洗漱换衣服。
因为她们系的女生太少了，所以最后沦落到只有她们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自然而然，两个人也就成为了好朋友。
从霜打扮完毕，被央斐一推，推下楼，她睁着还模糊的眼睛，一步一步的走向林慕白：“你怎么那么早？”
林慕白被她下了跳，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发现真的是一股烟味，她向他越走越近，他抬手阻隔在自己和她的中间，示意她不要上前了：“我路过，就想过来看看。”
从霜停下脚步，有些不相信：“真的？”
“嗯。”林慕白把手放下来。
“为什么不通过？”
从霜一脸疑惑：“什么？”
“好友申请。”
她突然想起来，有些尴尬：“我没看见。”
“这样。”
林慕白昨晚一夜没说，现在声音有些哑，胡须渣也没剃，但这让他更有了一分男人的魅力：“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从霜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感觉他有点委屈，自己有点心疼：“没有，你又没欺负我，我怎么会讨厌你。”
她撇了一眼满地的烟头：“你抽了多少烟啊，我最讨厌烟味。”
她这话一出，林慕白不经意间又小退了半步，语气有点像犯了错的孩子：“对不起。”
“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从霜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她平常最喜欢吃的糖递到他眼前：“诺，给你，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林慕白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真的好想再看看她的小虎牙，他接过糖果：“好，那我先走了。”
见他转身要走，从霜叫住了他：“诶，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林慕白动作顿了顿：“我叫哥哥。”
“哥哥？”从霜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哪有人名字叫哥哥的？
他就是想听她叫自己哥哥，不愿意她叫自己的名字。
最后，回到宿舍，从霜才发现好像没和他说正事，一脸忏悔的对着央斐陪笑脸。
她好不容易把她哄好，急忙通过林慕白的好友申请，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那个，明天晚上有空吗？”
林慕白见手机亮了，动作极快的打开手机，唇角不经意就上扬啊：“有。”
没有，他也能给你挤出来。
从霜：可以一起去玩吗？
林慕白：去哪？
从霜：明天告诉你。
林慕白：好。
央斐很快就在网上订了包间，明天晚上，就是她攻略林慕白的关键时刻。
哇哈哈哈。
从霜也把地点告诉了林慕白，但是央斐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从霜，你明天能不能别去，让我一个人去？”
从霜有点疑惑：“为什么。”
央斐红着脸，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她的肩膀：“因为，两个人好培养感情。”
从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总有一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了一样，就和前两年那个人走的时候，那种滋味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她还是答应了。
她很信守承诺。
那天晚上，她没有去。
她只是负责把人约出来了，但是自己没有到场。
她想着今晚央斐也许不会回来了，一个人在宿舍也是挺害怕的，干脆就回了家。
正当自己敷着面膜，欢快的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一阵夺命连环电话轰炸来了，她慌忙的接起电话：“喂？”
“从霜，是我。”央斐的声音有些哽咽。
“哟，约会约完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是不会再想起我了。”从霜语气还是挺欢快的。
“从霜，你知道他是喜欢你的吗？”央斐有些冷漠，她一个人坐在包厢，脑海里全是这些年从霜生日时，林慕白偷偷为她照的照片。
从霜惊得面膜都从脸上掉了下来：“你说什么呢？我和他多少年没见了，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从霜，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说完，央斐就挂了电话。
她点开她的微信聊天框，把刚才林慕白从微信上发给他的照片打给了她。
连微信，都是她说从霜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了，自己也好给他打小报告，他才通过好友申请的。
从霜点开那一张张照片，上面的内柔全是她，全是她从花店走出来，抱着蓝色妖姬，眉眼带笑的样子，而且没张照片的日期，都是她生日的那天，从初二，一直到现在！
她有些惊讶，这些照片拍的时候，怎么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自己的安全意识该增强了。
央斐有继续放来信息，她一边落泪，一边把刚才和林慕白的聊天告诉她：“我刚开始问他，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当初要离开？”
林慕白说：“她还小，我必须要在她长大之前，在她的身后为她建造一个可以哭泣的港湾，只要她回头，只要她想哭，就有一个地方可以给她哭，给她躲避风雨。”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我后悔了，当我知道她为了另一个男孩子哭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这个港湾还没有建好，她就已经开始哭了。”
“你告诉她，以前的林慕白有病，不敢接近他，但是后来我发现，只要她在我身边，我的病就不会发作。”
从霜一条一条的看着，泪水慢慢的模糊了眼睛，她从小父母亲就很忙，她都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直到有一天，隔壁搬来了一个小哥哥，他大她九岁，每天上下学，都是他把自己背在背上送她去学校。
她还会找他看月亮，还说，以后一定要变成嫦娥奔月，在回想他那天采访说的话，原来他说的那个奔月得小姑娘就是自己，她无意间的一句想，他却记了六年。
“哥哥。”从霜喃喃道。
央斐一滴泪落在了键盘上，绽开：“你一直都只看见了自己对那个男孩子的爱，就因为他在你最卑微的时候没有嫌弃你，还和你做朋友，但是从霜，你现在有没有看到林慕白对你的爱，他那个高高在上一个人，身价千万，却也只能那么卑微的爱着你。”
说实话，央斐今天哭的那么伤心，不是因为自己被拒绝了，只是因为被林慕白说的那些事感动了，在她眼里，林慕白应该是那种一天穿着高档西服，穿梭在各种酒会上面的成功人士，没想到他居然也有那么卑微的时候。
从霜没有回她，她扔下手机跑了出去，看着隔壁家亮着的灯，她知道他回来了。
她按响了门铃，开门不是林慕白，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见到从霜，似乎早就认识了她一样：“你来了。”
从霜皱着眉看他，在记忆里搜寻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却发现更本没有：“你是？”
“你跟我来吧。”他把门打开，领着她走上了二楼。
从霜来到二楼就感觉不对劲，满地的残渣碎片，一不小心就会割脚，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走着。
后来，他让开了，让她看见了一件和电视剧里嫦娥仙子一模一样的衣服，还有蹲在一边吃糖的林慕白，他的身边全是碎玻璃。
从霜捂着嘴，她缓缓的走到他身边，叫了他一声哥哥。
林慕白抬头，眼睛红红的，语气沙哑：“你是奔月妹妹？”
“嗯，我是奔月妹妹。”从霜蹲下身，看着他这个样子，真的和平常看起来温和的林慕白对不上号。
“你不是！”林慕白推开她：“奔月妹妹说我是最好的哥哥，还说长大后会嫁给你，才不是你这个样子，才不是一个一心想要把我推给别人的人。”
从霜被她推到在地，还是那个医生把她扶起来，叹了口气：“他有狂躁症，现在这个时候你千万别靠近他。”
从霜红了眼，她完全不听医生的劝阻，一步一步的走到林慕白面前，跪在地上：“对不起，哥哥，我不应该忘记我们那段回忆，我不应该只看见我对别人的爱，而忘记看见别人对我的爱，然后还在自我感动，对不起。”
她一把抱住了林慕白。
林慕白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说的时候还带着重重的鼻音：“奔月妹妹，早知道离开你那么辛苦，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后来，他再也没有犯过病。
后来，他再也没有抽过烟。
后来，他的口袋全是月亮形状的糖。
后来，他做了很多幼稚的事。
后来，他一身黑西装迎娶了多年来存在他梦里的那个女孩。
后来，她穿上了他房间里面的那件嫦娥服。
后来，她把所有的爱全部都给了他。
后来，她没有再质疑所有的爱。
后来，她的每场辩论赛都有一个忠实的观众。
后来，她一身白纱裙，他一身黑西装，成就最美好的爱情。
她说自己缺少安全感，他就真的在用一辈子在给她安全感。
林慕白在和从霜约会的时候，从来没有把手机开机过，他知道，他要陪他的女孩，就该好好陪，不管是不是有天大的事。
每个人都是这样，都要回头看看身后的人，他们付出的也许你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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