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恭喜你六十大寿，老来得子，双喜临门啊。”
“呦，兄弟，这大老远的，你怎么也跑来了？”
“嘿嘿，多年不见，联络一下感情嘛。”
“呵呵，我明白，你遇到什么困难，只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来，先吃饭。啊，二位侄女都这么大了，真是美人坯子。你好福气啊，兄弟。”
“过奖了。”
若时间永远停在那一刻，不再朝前走，该有多好。
可是——
“呜哇”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大开杀戒？”
“哼，凌老爷，你在乡里为害数十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早该想到会有今日！我等江湖侠士，就是受了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所托，前来讨债的！今天就是你的寿终之期！杀！”
喜庆的红色，瞬间就变成了一片血腥。
“等一下！我只是他的远房亲戚，过来吃杯喜酒。他，他干过什么，跟我没关系啊！”
“放屁！姓凌的哪有无辜的？当年他害人时，可曾手下留过情？一个不留，杀！”
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感觉？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
十二岁的凌波抱着六岁的凌音，坐在椅子上，鲜血打湿了她的裤脚。
她没有流下眼泪，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掏空了。
倒是妹妹在哇哇大哭，恐怕她还不明白父母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纯粹地感到恐惧。
一把刀的寒光在眼前闪过。
结束了吗？
“住手！”
“蜀山派在此！不得滥杀无辜！”
······
“啊！”
“醒了？”
凌波顺着这声音望去，发现那个男人正在吃早饭。
“你是不是又梦见自己那天的遭遇了？”龙溟放下筷子，转过身来，脸上依然带着那抹让人不快的笑意。
凌波依然警惕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尽管他昨晚没有乘人之危，做出什么越轨之事，可这个人，实在太危险。
“你为何不杀我？既然你已决定动手，留着我也没用了。”
“我想试试能不能征服一个女人，以前还没挑战过呢。这个理由够不够？”
凌波没有再发怒，她知道这样于事无补。
要冷静，冷静才能思考。
这个人绝不会做没有用的事，留没有用的人。
“我明白了。”凌波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
这笑容非常好看，一瞬间，龙溟竟然也恍惚了。
“蜀山的人已经逃走了，你扑了个空，对吧，所以才想用我做人质，引他们来救我。”
砰，他手中的筷子重重扣在桌上。
大意了，没想到蜀山的人这么狠，真不管她的死活，就抛下家业连夜跑了。
多亏龙幽发现山上有一阵子没有升起炊烟，觉得不对劲，提前派人去侦查，不然他们还要傻乎乎地守着一座空山好几天。
这女人也不简单，能看穿我的心思的女子，自我母亲死后，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龙溟强迫自己从愤怒里恢复正常的思维，只有这样才能占据主动。
“你不要想自杀，我决定你什么时候死，你才能死。”
“你放心，我没这么蠢。这里是皇宫，就算我死了，你也可以封锁消息。与其这样我不如活着，看看还能不能做些什么。”
真是个好对手，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当初把你要来，太对了。
“有没有兴趣陪我出去走走？”
“好啊。”凌波毫不犹豫地下了床。
“二殿下，要不要烧了这里？”
龙幽凝视着正殿内三清的巨大塑像，没有回答。
“二殿下？”
“不用了，少造点孽吧。”
“啊？啊！明白了。那是否立即追击？”
“不急，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吃饱睡足再动身。”
“可是万一他们跑远，就不好追了。”
“不用担心。”龙幽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不羁的笑容，“我知道他们会去哪里。也许他们这么一走，反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蜀中的山路有多难走，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可是蜀山派的人现在担心的，不是难走的山路，而是一贫和太武两位道长会不会打起来。
走了一整天了，没人敢说话，没人敢提议停下休息。
火药桶就要炸了，谁也不愿意做导火索。
“掌门，让大家休息一下吧。”还是太武自己先打破了僵局。
一贫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很复杂。
“好吧。”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太武递过一壶水。
“不敢，我哪敢生你的气？你和皇帝交情都这么好，还给他做了大媒人，普天之下谁敢得罪你啊？我这个掌门，只怕将来还得求你多照应，给皇帝求情，封我个国师什么的当当，哈哈。”
“你以为我就不心痛吗？！”太武突然就火了，狠狠把水壶摔在地上，“当年我、草谷和凌波已经去世的师傅从死人堆里把她们两人救出来，抚养长大，她们两个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从送她走那天到现在，我的心里都在流血！可我能怎么办？难道留下她她就安全了吗？如果没有我尽力周旋，蜀山派已经灭门了！她的下场只会更惨！现在至少她可以衣食无忧，不用在刀光剑影里过日子，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世人都以为我们无所不能，可我们终究只是个江湖门派，不可能和朝廷抗衡的！”
“你不用向我解释。”一贫摆摆手，站了起来，“想想怎么安慰你另一个女儿吧。我去前面看看。”
太武回过头去，看着坐在地上的凌音。
她表情平静，似乎没什么异常。
“凌音，我——”
“我们去哪儿？”凌音抬起头，脸上挂着极为勉强的笑容。
“过泸水，去南疆暂避一时。小蛮和她师傅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
“南疆？可我们是在向北走。”
“这是暗度陈仓，我们要给追兵制造假象，然后再南下。”
“我明白了，我去看看那些生病的师兄弟吧。铁笔师兄，麻烦你帮我背药囊。”
“哦，好。”一脸忧色的铁笔默默跟了上去。
“凌音！”
太武望着她停住的背影，满腹的话语突然又堵在了喉咙口。
“你姐姐的事，对不起。”
“没什么，您说得对。我姐姐人那么美，心肠又好，本来就不该过刀口舔血、担惊受怕的日子。现在她进了宫，以她的才貌，皇帝也一定会喜欢她的，将来要是做了皇后，那我就是皇帝的小姨子了，说出去多有份啊。”凌音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一边笑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应该谢谢您的，太武师伯。您给姐姐找了这么好的归宿，爹娘泉下有知，一定也会高兴的。”
人群陷入了可怕的沉寂，草谷走上前来，把已经浑身发抖的凌音搂在怀里。
“孩子，哭吧。哭一场就舒服了。”
呜——凌音把自己的头埋在草谷的肩膀里，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姐姐，对不起。我真没用。
明明决定了，以后我来保护你的。
可到头来，我却还是要你保护，要你牺牲一切来保护。
“南疆？可他们的足迹是向北的。”
“这是他们的小伎俩。以这群人的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消除足迹？再说，北面有剑阁秦岭天险，全都被我们重兵把守，他们朝北走不是送死吗？”龙幽一脸自信地分析，“所以他们只有向南才有生路，横断山自古蛮人聚居，过了泸水更是汉人的禁区，听说一贫的外孙女就在南疆，他肯定会带手下人去那里。所以我才说，他们帮了我们的大忙。”
“您是要将蜀山派和南蛮一并消灭？但这不符合陛下原来的计划，而且这么一来，战事就长了。万一我们被拖住，北方会很危险的。”
“是啊，还是在泸水设伏，消灭他们，然后迅速北还，较为稳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难得有立功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领命。
大哥，你的那个计划，太可怕了。
恕我实在不想参与。
以你的实力，没有我也行的吧。
无论如何，眼下这一仗，不容有失。
能赶上增援北方，还是最好的。
为了这个目的，该动用他吗？
“你把这封信送出去，告诉舅舅和皇兄，我急等回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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