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航
时间:2050年10月16日 中午十四点
地点:不列颠岛阿伯丁郡西南部 彼得黑德港
坐标:57 30N 01 47W
天气:多云转阴
气温:10℃~15℃
深灰色的天空,像一幅粗犷的阿萨克斯坦人的灰毛毯,天边切着一条银白色的流水线,像错绣的白丝线。
在云层的挤压下,阳光逐渐黯淡,彼得黑德的街道上阴阴冷冷的,偶尔有几辆货车和几个目光呆滞的行人在大街上出现,平日里经常在街上游荡的反而是那些无家可归的猫猫狗狗。
这时,刮起了大风。
端木朔顶着大风在街道上奔跑,脸上带着慌张。
“卧槽,快迟到了!”他飞奔着,恨不得生着两对翅膀,他梳理整齐的黑短发被刮的缭乱不堪。
这时,他眼前不知从哪冒出个人,一条赤发挡住了他的视线。“哇!抱歉抱歉,我……”端木朔从地面上爬起,正要拍去裤腿上的灰尘,却因眼前的景象愣住了神。
“抱歉,请您原谅!”那是一个少女,长长的赤发束成小辫子散披在肩头,她的皮肤白晳,生着一对罕见的红眼睛。她蹲下来,帮端木朔将散落在地的书本捡了起来,又细心的整理好放在了他的手中。
“谢谢你!”正当端木朔表达谢意,与少女四目相视时,他感觉得到——少女的目光如锋利的冰尖一般一眼看穿了他的内心,令人心中感受阵阵寒意。
但就在这冷峻的如玫瑰色红宝石一般的双瞳内,又透露出了些许娇脆。
“这姐姐不是普通人。”端木朔这么想着,但双眼仍然忍不住朝女孩看去——她身着一身褐色皮衣,从领口可以看见里面的天蓝色毛衬衣,虽然打扮穿着简单,但是她的全身一直透露出,那种抹不去又无法形容的味道。
这味道很香,有些让人熟悉,但是端木朔想不起来了。他痴呆呆看了一阵子,当他回过神来,那抹红色倩影已不见踪迹。
“那姐姐,真想再见她一面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哎,卧槽,要迟到了!”他方才如梦初醒,像被猎人追赶的兔子一般脚不停地跑。
时间:十八点半
气温:12℃
天气:阴
码头上,汽笛声猛的响起,像风一样狠狠灌进人的耳朵中。
天已经黑下来了。
海面上朦朦胧胧出现了黑船身,桅杆直指天空,船头安着巨大的领航灯,强烈而刺眼的灯光下船前的海面如白昼一般。
那是出海的渔民回来了,周遭的海域因为港口的建设和多年的围捕,已经很难打得到鱼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去冰岛附近,只有在那里才能有满载而归的机会。
在灯塔的灯光下,渔船群向岸驶来,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白蝴蝶。
在渔船群后面,一艘整洁、漂亮的白色巨轮正在海上的轻雾中,以极快的速度朝相反的方向的滑行,它的身姿优美,身后留下一道银白色的水痕。
随着天边闪过几处霹雳,海水沸腾起来了。仿佛遭到海神的诅咒一般,大海张开了血盆大口,痛苦得怒吼、翻腾着,几艘来不及靠岸的小渔村被吞没了。
但那艘白色巨轮仍然高䀚船头,劈开迎面打来的巨浪,像一匹战马般向浪涛撞去。
(二)冰山
缥缈的浓雾笼罩着整片海域,它如面纱般遮住了海面上丛生的冰山和捉摸不定的浮冰,这些危险事物在浓雾的隐藏下,无时无刻不让人紧张着。
一艘船身庞大巨轮在在海雾之中穿行着,它似乎早已熟悉了周围的一切,轻盈地滑了过去,如一只掠水的飞燕。伴随着浓雾的扩散,船身融入了浓雾之中……
乳白色的船身上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舷窗,寒冷刺骨的海风猛烈的拍打在舷窗上与被浪花所带到的水汽结合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层。船舱是黑色的,窗子外啥也看不到,只有一片花白。
爱莉丝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这是个封闭的房间,没有窗子,四面刷着白漆的墙上贴着几张海报。
不过,屋子还算宽敞,可以容纳十个人的样子,设施也一应俱全,应该是有人长期在这居住。
这时, 一阵敲门声传入了爱莉丝的耳中,但她对着墙壁上贴着的海报一直发愣,仿佛沉寂在梦中。
过了许久,大概是五分钟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请进吧!”铁环与木头摩擦的声音吱嘎吱嘎的响了一阵后,门被打开了,一阵风灌了进来。
站在爱莉丝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和爱莉丝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孩,身高略逊于爱莉丝——那女孩有一头如垂柳般浓密的黑色长发,很夸张的卷起像干枯的卷柏一样。她的眼睛很大像一汪潺水,里面是深沉的褐色,正冷淡地看着爱莉丝。
“这人让我想起了台伯河带来的地中海的洋流……”爱莉丝小声地嘀咕着,但似乎还是被那女孩听见了,女孩的眉头一皱,阴沉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不禁让人感到害怕。
“大小姐,你这么久都没动静我以为你死了呢?毕竟,你睡了整整一周啊!虽然已经整整七天没有进食和摄入水分了,但我看你依旧神清气爽的嘛,真是……难以置信呢!”
“哈,已经过了一周了?”爱莉丝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但是接踵而至的从腹部传来因过度饥饿而产生的剧痛,证实了这一点。
她用力捂住肚子,脑门上流下黄豆粒般大的汗珠,两排牙齿死命挤压在一起。她感到喉咙里像火烧一样,嘴中却是一股血腥味,就像身在地狱一样。
“把这喝了吧,不然你真的会死的,总不能让你死在船上啊!”女孩放下盘子,上面盛着一大个玻璃水壶和一个玻璃杯、一碗小米粥,她将灌满水的水杯递到了爱莉丝的嘴边。“谢谢,我自己来!”爱莉丝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的抢过水杯,咕嘟咕嘟的灌入喉咙。
喉咙中充斥的烈火瞬间被熄灭了,爱莉丝感觉自己在向外冒烟。不到一分钟,水壶就空了。爱莉丝深吸一口气,不禁感到眼前一阵暗,脑子也麻了一下。
“还有水吗?”
“不能再喝了,你这样会喝死人的。等粥冷的差不多,就快喝下吧。”
“谢谢!”
当她抹了抹嘴,一口喝光了粥后,接过餐巾,擦了擦嘴。
“不好意思,麻烦你一下——我们现在是在哪?”
“船上,如果你是问船所在的位置,我只能告诉你,船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但我猜这不会持续多长时间的。”
“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爱莉丝默默在心里抱怨着,随后点了点头。“和我同行的那女孩呢,她在这条船上吗?”
卷发女孩撇了撇嘴,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不知道,这船很大,而我只对你负责,其他的事情我管不着。”
“是吗,那真是抱歉了呢?”
“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知道,脱口而出的胡言乱语罢了。”
当看着爱莉丝安然入睡后,卷发女孩长长舒了一口气,满脸阴云的走出了房间。
她扭上门锁,门后站着一个人,穿着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片,手中拿着一份表在填着什么。
“我从未碰到过这种事情,即使是身体接受过改造的战士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从她登上船陷入沉睡后,一直到她苏醒的那段时间里。她停止了新陈代谢,这也就是为何整整七天她没有进行任何排泄、排遗的原因……”
穿着白大褂的人顿了顿,瞥了一眼那扇门,继续说了下去,但语气中明显多了一丝惊恐。
“和一具死尸没什么区别,她全身的细胞都停止了分解和合成活动……神经停止反射,瞳孔散大固定,呼吸已经停止七天了。”
“所以她死了,是吗?”卷发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穿白大褂的人的眼睛,他将视线移开,再次看向了那扇门。“是的,从生物医学的角度上来说,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重要的是,她活了过来!全身仿佛一瞬间活性化一样,已经停止的新陈代谢,又突然开始进行了。”
“就像动物冬眠一样?”
“不,冬眠只不过是降低新成代谢速度和体温,从而减少能量流失的一种手段罢了。而这个小姑娘,则是真正的‘死而复生’。”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眼睛朝向那扇门,卷发女孩的脸上掠过一阵阴影,她强露出一丝微笑企图打破尴尬。“但是她最终活了过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难道不是吗?而且这个大小姐并不是作为你的医学研究对象而存在的,在下船之前,你唯一的职责就是协助我的工作,而不是多管闲事!”
她轻叹口气,随即转过身来,双手叉着腰刻意摆出一副上司对下属的架子。“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医生?请收起你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完成你的应尽职责……去准备一些葡萄糖吧,毕竟她她的消化器官还没完全恢复完毕,除了一点流食和水,也给她注射点葡萄糖吧,她现在还没办法大量进食。”
医生抬起头,看了卷发女孩一眼,面目种流露出片刻无奈和不舍,但最终还是带着歉意向她鞠了一躬,随后黯然地向船舱的过道内走去。
医生的脚步声远去后,卷发女孩侧着身子伏在墙角,向两边观察了一会,确认无人后起身将门打开后,又迅速将门轻轻关上。
“好了,闲杂人等都打发走了。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大小姐……”卷发女孩找到一个白木椅子,摆到爱莉丝床前,右腿支撑着左腿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她的脸正对着爱莉丝,用那双褐色大眼睛盯着爱莉丝,很近很近。
“虽然我是这船上唯一知道你的身份的人——不,应该说‘之一’吧。但我很清楚,我们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想,或者是‘我们’想进一步了解的更多,相信你也想看清……”
那座冰山,浸没在水中的那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