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宴会
“叔叔,不在吗?”
“抱歉小姐,老爷今早就出去了,去见重要的客户。”
“哈?又去忙着应酬了吗?不过也好,省得他在我耳边唠叨……”
咕、咕——还没等她说完,她的肚子就已发出了严重抗议。
“小姐,您肚子饿了吧?”
“恩,是有点。你也没吃吧,我们出去吃吧!”
白发少女用瘦小的身体拦住了爱莉丝。“小姐,老爷吩咐过。不能……”爱莉丝嘴角微微上扬,摸了摸少女的头,“不用担心,那家伙也只是说说而已。再说,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
“可、可是!”少女还想说什么,却被爱莉丝拉住手,冲出了大厅。
克劳狄家族的产业,维纳斯大厦,水泥森林中矗立的庞然大物,如同黑暗世界耸立的灯塔。
171层,维纳斯大厦顶层,是一个巨大椭圆形房间,房内设计考究,地板上铺着华贵的波斯地毯,漆金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精妙的名画——其中一幅《该隐》钉在大厅正中央,画中该隐杀弟时眼中释放的杀气和亚伯惊恐而绝望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使整个房间充满一种奇怪的气氛。
马略.克劳狄.托勒斯这座大厦的所有者,正襟危坐于正中央的沙发上,一个戴金丝眼镜、着西装,一幅商人打扮的男子笔直站在马略面前,他左手提着文件袋,两眼直勾勾瞪着地面,止不住的颤动。
“怎么,狄更斯。你亲自前来,有何贵干?若是我帮得上忙,必定倾力相助……”
狄更斯抬起头来,他的脸如死灰般,毫无生机。“托勒斯先生,首、首相遇刺了,就在昨夜,十二点,圣保罗教堂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在皮埃蒙特公路,去往都灵的途中……”
“都灵,皇帝陛下?首相是事先受到皇帝的传唤了吗?”
狄更斯眼镜上闪过一阵光,咽了咽口水说:“是的,在十一点半的时候。首相收到了陛下的传唤,在第二天之前赶到萨沃。但是,就在路上,他遭到了袭击。”
“所以,他可能遇害了是吗?而且,现在你们怀疑,谋划这件事的人是我……而且,我猜皇帝陛下当天早早就睡下了,并没有发出任何讯息,是这样吧?”
“不,不是这样的……托勒斯先生您是忠实的守法的公民,令人敬重的绅士,即使是皇帝陛下也是这么说的!我哪敢怀疑您啊,但是,您说的没错。萨沃方面当晚并没有发出任何讯息,至于首相收到的是何人所发……目前尚未清楚。不过,您是知道的,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凶杀案了,而是一场严重的政治事件,甚至会牵扯到萨沃方面,您应该知道只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现在,我们已经对外封锁了消息,加上您,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超过十个。目前,我们需要您的协助,在不将此事向外扩散的前提下,快速有力的解决此事!”
托勒斯嘴角微扬,给人一幅游刃有余的样子。他拿起一瓶已经打开的红酒,倒进了桌上两只高脚杯内。“不必急躁,狄恩斯。坐下来,慢慢说。”狄更斯揩去脑门的汗,在托勒斯的对面坐下,拿起高脚杯,泯了一口,便放了回去。
“狄更斯,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但是,我只是区区一个商人,处理这种事情应该是警察和军队的职责。而且,我并不认为我能在这件连首相大人都无法自保、皇帝陛下都会被蒙蔽的事件中帮到什么。毕竟我仅仅是个商人,而且你明白我养着一整个大家庭,我要养家糊口啊。即使如此,也并不是我不识好歹,还是那句话——我仅仅是个商人,对于此事,我爱莫能助。所以,我很抱歉……请回吧,狄更斯。”
狄更斯两拳紧握,身子止不住的颤动。“如果……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呢?”
“什么,皇帝……”
“是的,托勒斯先生。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狄更斯撕开了桌子上的文件袋,里面的物体掉落在地毯上。托勒斯仿佛被施了咒,整个身子都定住了,死死盯着滚落到地毯上的——那把破碎的利刃,护手上缀刻着的红色十字格外醒目。
“怎么,托勒斯先生,这东西你觉得眼熟吗?”
“我在想一些往事,肮脏的的过去,想起来的时候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你从哪得到这玩意的?告诉我,快!”
托勒斯情绪激动起来,抓住了狄更斯的手。
“托勒斯先生……杀死首相的凶器,正是此物,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深深埋进了首相的心脏,包括其余的安保人员清一色的是被穿心而亡,行凶者在极近的距离,几乎在一瞬间内杀死所有安保人员和首相的。而且我怀疑是同一个人,使用同一件工具作案的。”
“果真……如此吗?看来噩梦再次开始了,不,应该说——被“强行中止”的恶魔的宴会,开始了!”
托勒斯无力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二)雨、影子
微风徐徐,中央大街旁的法式梧桐树嫩绿的枝芽已不知在何时已悄然染上了一抹鲜亮的橙黄。爱莉丝仰视着,让双眸定格于一大片夹杂着午日阳光的梧桐叶上。温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的夹缝,映入爱莉丝的瞳目中,虽然只有短短一瞬,爱莉丝却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太阳。
“小姐,想好去哪了吗?”一声略带稚气的女声惊醒了陷入无限遐想的爱莉丝。“还没有,随便看看吧!”她侧过身径直走了过去,拍了拍白发女孩的肩。
“走吧,白子。想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哦,千万别见外,你不常外出逛街吧,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吧!”当爱莉丝抓住白子纤细的手时,白子的脸上不经意地泛起了一阵红晕,“白、白子全、全听小姐的!”
“哈!你这人真是有趣呢,是该说你没有主见还是青春期少女独有的青涩与矜持呢?”
“什、什么,不……那个!”白子满脸变得通红地站在一旁,满脸像沉浸在神秘的秘境中,不为外界的一草一木所动。
“欸,白子,你怎么了?果然是害羞了吗?”
“啊,那个,抱歉。小姐,我有些走神了……”直至爱莉丝言毕,白子才回过神来。看着脸红到脖子根 满脸茫然无措的白子,爱莉丝笑着摇了摇头,走了。
白子拍了拍脑袋,急忙跟了上去。
这个跟在爱莉丝身边的少女,名叫近江白子,是托勒斯收养的日本孤儿,与爱莉丝同岁,并且与共同其生活了十二年。但是,身体与同龄的爱莉丝相比要瘦小许多,比起高挑动人的爱莉丝,她娇小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她那惨白的脸上时刻都一副阴沉的样子。
不知不觉,两人走进了红绿灯路口的一家饭店。饭厅内装璜古雅,且干净整洁。木制天花板上悬着一只镀铜的红彩琉璃灯盏,向外发着明黄的光辉,服务员们在这间还没有爱莉丝房间大的屋子下来回穿梭,客人们满头大汗的埋头苦“吃”。
后厨剧烈的锅具碰撞与烈火烘焙的美妙音乐依稀传来,使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觥筹交错间,泛黄的老酒在瓷碗中翻荡着,在划拳阔谈中一饮而尽,仿佛让人置身于古久的年代。
“来点麻婆豆腐怎么样,想吃什么随便点,这家的东西挺不错的呢!”
“哦,来了啊。樱¹,哈哈,你可来晚了一步呢,我们已经招够人了!”
“说什么话呢,咱今天是来吃饭的。尽管上好酒好菜,哦,酒就不用了——喏,给你介绍一下,这家伙叫近江白子,是我的妹妹!”
白子连忙起身鞠躬,向这个戴着厨师帽,看起来老练精干的大叔。“您好,我是近江白子,初次相见,请您多多指教!”
“哈哈哈,小姑娘挺有礼貌嘛,真是个好孩子啊,和你姐姐一样!”爱莉丝跟着笑了起来,“老板,你可真会说话呢!不过,比起这个你要是能快一点上菜就好了,肚子都饿扁啦!
“哦,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了,今天客人多,您多多担待啊,今天我亲自掌勺啊!”
“那多谢了!”
菜品一一罗列在桌不一会,在一阵风卷残云后,两人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随后打着饱嗝和老板告别,“拜拜了,您内!”走出了饭店。
就这样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在街道上走了很远,白子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开了口:“小姐……那、那个,为什么你说我、我是、是你的妹妹呢?”
一阵沉闷的响雷声传来,天空阴沉得可怕,大片黑云笼罩着,雨点开始稀稀落落地掉落下来。
“真是的,刚才还晴空万里呢,这鬼天气……这个地方避避吧——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呢,雷声太大,我没听清楚?”
“不,没什么……”白子低下了头双手塞入衣袋,将爱莉丝路过书店时送给自己的那本崭新的《魔戒》塞进怀里,以免被雨水打湿。
爱莉丝快步向前走去,边走边向白子挥手,“雨大了,快点跟上!”白子赶了上去。
妹妹……吗?小姐为什么会说我是她的妹妹呢?真伤脑筋!
她想起了自己刚来到克劳狄家之前的日子,她不满六岁,却经历过大多数人一生不曾直面过的黑暗、恐惧与绝望,这些黑暗的回忆在她心里刻下了难以抹灭的精神创伤。
她只记得一群黑衣蒙面人冲了进来杀死了所有恶魔,在失去意识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中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孔,凝视着她。
当她醒来时,已经躺在托勒斯先生的家中了,经过仆人和医生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使她消除了肉体上的创伤,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
此后,她便被托勒斯先生收养了,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无处不受托勒斯先生的精心安排,甚至可以和小姐一样去上学,接受良好的教育。
她明白,从托勒斯先生家的床上醒来那一刻便注定了,她必须用无溢于言表的忠诚回报托勒斯先生和小姐的恩情。
就像影子一样,时刻守护着小姐和托勒斯先生,这是她所立下的信条。
即使这是她渴望着的,家人……但是,她从心里深信自己是影子,守护小姐和老爷的影子,影子是没有资格享受这一切的!
“嘁,这雨怎么越下越大,真烦人啊。白子,过来一下,身子转过去!”白子将身子转过去,却感到有什么东西盖到了自己身上,暖暖的。她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却发现竟是小姐的外套,她感到一阵惶然想脱下。“穿着吧,这衣服防水的。脱下的话,会感冒的哦?”
“那,多谢小姐。”
“哈,雨又大了,要快点跑哦!”爱莉丝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和套着肥大外套的少女飞奔于街道间,在烟雨中。
(一些不方便在文中解释的,日后就在此处注解,希望大家谅解。
¹樱:爱莉丝的另一个名字,全名端木樱。克劳狄家族在十九世纪因为支持意大利统一,而遭到罗马教廷和奥地利帝国、法国军队的追杀,被迫逃到东方大陆的上海避难。并且在那生活了几十年,并且与多个当地大族通婚,在二十世纪初克劳狄重返意大利后,一部分成员留在东方,也就是“端木氏族”。为了体现彼此血脉相连,因此,每个克劳狄家族成员都会拥有两个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