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那雪白的天使缓缓自夜空飘落。轻盈的雪,和着夜的舞曲,来了。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池顺被关进一个幽暗的牢笼中,四周是青灰色的墙,蟑螂老鼠横行。他紧紧地蜷缩着瘦削的身体,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周身不住地颤抖,瘦弱而苍白面孔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落胸前,将衣襟染得一片猩红,血腥气霎时弥漫开来,嘴里的腥咸令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惊慌失措的眼睛里,又多了一分难以掩饰的绝望之色。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费力地蠕动着苍白无血的嘴唇,喉咙里滚动着隐约的痰声,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他那双枯瘦如柴的大手在身侧徒劳地挣扎,手背肤色黄中泛黑,青筋凸起,十个指甲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一抹幽光。
池顺拼命挣扎着,他被疼痛席卷的睁不开眼,也害怕自己睁不开眼,仿佛一旦闭上就是永远。终于,在一片不切实际中,池顺猛的坐起来,是梦。
他大声喘着粗气,眼里都是泪,心跳宛如奔腾的野马,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池顺不敢再睡。头脑昏昏噩噩 ,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表情满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梦中,这一切是如此真实,而梦醒后又是如此之虚幻。
池顺看向一旁,杜宁依旧睡的深沉,也许真正睡的像死猪一样的是杜宁。
“唉——”池顺长叹一口气。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山下是热闹的集市,池顺回头望了一眼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杜宁,拾起木棍下了山。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楼群。
山脚下的镇子名为五柳镇,镇上有一恶霸,时常在镇上横行,镇子不大,路很窄。池顺每天走着相同的路,看着一概不变的人。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抱歉…”池顺话音未落,便被那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提了起来:“臭婊子,走路不长眼睛,便是有几分姿色,不如让爷们儿玩儿玩儿?”
“鄙人是男的,真是扫了您的兴了。”池顺被那人提的快要窒息。
“嘁,不男不女的东西,真是恶心。”那人把池顺扔到一旁。
池顺捂着心口,心里止不住的绞痛。
此后,那人每天都会走池顺那条路,每次,池顺都会给他让路。
终于有一天,池顺没有再让:“我是人,你也是人,为何我要给你让路,而你一次也没有给我让过,难道你和我不是一个种类?你难不成是狗吗?”这也是池顺百思不得其解的。
“就你话多!”说着一拳打断了池顺的腿。
“……”
那年,池顺十三岁。
杜宁为了让池顺不再出去找事,让他去了书院。
池顺十四岁,一举成名,拔得状元。进宫做官。
次年,皇帝退位,新皇上任,指责池顺的容貌上不了朝堂,贬他到塞外,却被周边民族挟持,做了三年苦力,终于,躲过了马贼逃了出来。此后,一直郁郁不得志。
十九岁,因痛恨自己的容貌,用硫酸泼到脸上,毁了容。并没有得到世人的尊重,反而被驱逐出镇,成为了人人唾弃的怪物。
二十岁,听闻了杜宁为了寻找自己,进了皇城,见了圣上。听闻的圣上对自己的贬低,因而一时兴起,欲要刺杀圣上,最后失败被刺死。唯一的寄托也已逝去。最后迎来了自己亲生父亲死去的消息,没了淮安河。池顺一生波折,也没有家庭,无论干什么事都不得志,甚至没有感受过爱意。
死后成为了水鬼,为害人间,杀死了当年打断他腿的恶霸。报复了所有歧视他的人。